祝珩搖搖頭:“不是后悔,就是覺得這里也沒什麼值得追求的,還不如去四水城,去見你,去北域。”
曾幾何時,東宮也是他想進入的地方,如今時過境遷,他對嫡皇子,對太子之位的執念早就淡化了。
這偌大的南秦沒給他留下太多美好的回憶,如果不是為了報仇,一輩子不回來也好。
太子府一直有人打掃,祝珩在石凳上坐下,張開胳膊,悶聲悶氣地撒嬌:“皇妃,要抱抱。”
燕暮寒上前一步,看著祝珩圈住他的腰,將臉貼在他的腹部,頭頂露出一個發旋。
俗話說:一旋人,二旋鬼,三旋兇過鬼。意思是一個發旋的人上輩子也是人,脾氣溫和。
燕暮寒覺得這話沒有依據,祝珩看上去溫和,實際上骨子里是個很有脾氣的人,鮮少在人前露出脆弱的樣子。
所以每當祝珩表現出依賴他的樣子,燕暮寒都很珍惜:“夫君不開心嗎?”
燕暮寒快速在腦海中過了一遍今天發生的事情,不記得哪里會讓祝珩不開心,難不成是在為大皇子的死而傷心?
“不算是不開心,就是有點唏噓。”祝珩在他腰間蹭了蹭,聲音透過布料傳出來,聽起來悶悶的,“我只是覺得南秦現在就像一盤散沙。”
他再怎麼說也是南秦人,沒辦法對南秦的衰落無動于衷。
“這里是祝家世代守護的疆土,外公和大舅舅為了這片土地拋頭顱灑熱血,江山萬里錦繡如畫,如今卻寸寸淪陷,山河不再。”
祝珩覺得可惜,覺得痛心,覺得遺憾。
他泄了氣,神色低落,眼角眉梢透著消沉,燕暮寒拆開玉冠,溫柔地理著他的長發:“我相信你。
”
長發如雪,流動在祝珩的肩頭,他抬起頭,眸光湛湛。
燕暮寒再也忍不住,低下頭,在他的發頂落下一個輕吻:“你會讓這里恢復成以前的樣子,會讓南秦變得比曾經更加繁華。”
早在花神節對視的第一眼,他就篤定的相信這件事。
愛人的鼓勵讓祝珩一掃心中的煩悶,他叫來羅明良,開門見山地問道:“你可認識羅京春羅太醫?”
羅明良愣住:“殿下知道家父?”
竟然是一家子,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祝珩頷首:“羅老太醫曾為我母后看診,我聽說過他。”
羅明良面上飛快地閃過一絲驚慌,祝皇后的事一直是太醫署里的禁忌,無人敢提。
“是家父的榮幸。”他畢恭畢敬地低下頭,心中惴惴不安,祝珩為何會提起祝皇后一事,是隨口一說還是有心探究?
“羅老太醫現在何處,還在太醫署任職嗎?”
羅明良躬身一拜:“勞殿下掛念,家父年事已高,幾年前就告老還鄉了,如今在老家休養。”
祝珩追問道:“羅太醫的老家在哪里?”
羅明良捏緊了手,掌心里是細細密密的汗:“是邊陲小城,靠近西梁,殿下應當沒有聽說過。”
燕暮寒一臉不耐,沉聲斥道:“究竟是哪里?”
羅明良嚇得一哆嗦,恭恭敬敬地回答:“是臥佛城。”
“臥佛城,城中盛行佛教,一座臥佛像引得無數僧侶前往朝拜。”祝珩打量了他一眼,意味深長地笑笑,“羅太醫自謙了,臥佛城可不算邊陲小城。”
“比不得大都繁華。”羅明良抹了把頭上的汗,心道不妙,“殿下見多識廣,是微臣考慮不周,還望殿下恕罪。
”
祝珩失神了一瞬,搖搖頭:“無妨,羅太醫可能不知道,我從小在佛寺里長大,對這些事比較清楚。”
算起來,他也該去明隱寺看看了。
和羅明良聊完,祝珩就開始計劃去明隱寺的事情,明隱寺在城外京郊,大軍在城外守著,孫信正不會輕易放他們離開都城。
來的太匆忙,應該先去一趟明隱寺的。
祝珩嘆了口氣,靠在燕暮寒懷里午睡,思索著怎麼能找個借口出城,剛殺了大皇子,他暫時不想動干戈。
燕暮寒睡覺喜歡緊緊地抱著人,天氣冷的時候還好,眼下慢慢熱起來,祝珩睡了一會兒就被熱醒了。
燕暮寒睡著的樣子很乖,祝珩端詳著他,怎麼也沒辦法將他和接風宴上的人聯系起來。
“長安,你怎麼醒了?”
祝珩拍拍他的后背,也不知道小狼崽有什麼特殊的本領,總能快速發覺他是醒是睡:“沒醒,快睡吧。”
燕暮寒不禁哄,很快閉上了眼睛。
祝珩陪著他又睡了一覺,下午的時候,沈問渠帶人來拜訪。
祝珩在接風宴上的表現透露出了對皇位的意向,沈問渠和清黨的官員們商議了一番,最終還是決定來見見他。
“他們在這個節骨眼上過來,是想投誠?”燕暮寒打著哈欠,睡眼惺忪。
祝珩伸手揉了把他睡得亂糟糟的頭發:“除了我,他們現在也沒其他選擇了。”
大皇子已經被殺了,其他的皇子沒有孫黨那樣的倚靠,無法和秦翮玉競爭皇位。
不過沈問渠來的比祝珩想象中要早,不見得是投誠,大概只是探探他的口風。
畢竟挑選站隊還有一個重要的考量因素,萬一挑中的儲君被夫人哄騙,將國土拱手讓給敵國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