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比起以前的六皇子不會與男子攪和在一起這件事,祝珩性情溫良,更不會豎起一身尖刺,想報復同父異母的兄弟們。
祝珩,祝子熹,這兩個人都變了。
沈問渠想起在睢陽城和祝子熹的交談,想必當時祝珩也在場,至于為什麼不和他見面,沈問渠也有了一定的猜測。
忠臣良將一生為國為民,沒有換來應有的信任,沒有戰死在與敵國的廝殺之中,憋屈的郁郁而亡,至死都無法釋懷,甚至于無法保護姐姐拼死生下的小皇子,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如同羔羊,獻祭給敵國將領。
存活于世上的親人不接受和解,本應忠于南秦的祝家被寒透了心,他們要一個公道。
這個國家爛到了根上,只有擅于攪弄風云的人才能如魚得水,逼瘋了清正的人,逼得他們拋棄了以往的良善,揭竿而起。
入朝幾十年,見證了兩代帝王的離去,沈問渠經歷了許多大大小小的動蕩,亦有情況危急生命的時候,但這是他第一次產生頹然的感覺。
就像是大廈將傾,他立于危樓之下,卻無法阻止,只能沉默的等待最后一塊瓦片掉落。
南秦危矣。
是他選錯了嗎?
沈問渠苦笑著搖搖頭,他只想讓這個國家安穩下去,卻忽略了傾覆更多的是來源于內里的腐爛,而非被外力攻擊。
或許祝珩的出現不止帶來了壞處,雖然南秦衰落的速度加快了,但新的南秦也在逐漸建立。
從這個角度來看,如果祝珩和燕暮寒伉儷情深,能夠白頭偕老,那對南秦的百姓來說,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只是祝珩態度含糊,不知道對皇位有沒有心思。
大皇子將目光從燕暮寒身上收回,什麼非君不可,祝珩搭上北域人不過是為了活下來,是為了回來報仇,報他曾經所受的折辱之仇,報祝子熹的殺身之仇。
這異族瘋狗和祝珩你儂我儂,也不知道來頭大不大,得試探一番。
大皇子思忖片刻,仿佛沒聽到祝珩的奚落,笑臉相對:“六皇弟是什麼時候成婚的,怎麼不娶個女子為我們皇室開枝散葉?你身體不好,父皇還在世的時候,經常念叨著要為你娶一位溫柔體貼的姑娘,也好照顧你。”
這話結結實實的戳在燕暮寒的肺管子上:“開枝散葉,一共是四個字,我會給你四刀。”
當著他的面還敢這樣說,擺明了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長安,我記得你剛剛說過想弄死他來著,還想挖了他的眼睛,對吧?”
燕暮寒問的很隨便,就像在問今天的天氣好不好,要不要一起曬曬太陽,祝珩怔了兩秒才反應過來,點點頭。
“我的長安心地善良,從不記仇,若是他想讓一個人死,那肯定是這個人該死。”燕暮寒語氣平靜,抬起一腳就把尚在茫然中的大皇子踹飛幾米遠,幾乎將人踹到了殿外。
“所以,你該死了。”
護衛還沒來得及阻止,燕暮寒就飛撲過去,刀尖對準大皇子的脖子捅了下去。
祝珩呼吸微滯,眼底只剩下一片殷紅,這一幕與兩年前重合,好像又回到了四水城的城門下,看著燕暮寒一刀砍下程廣的頭顱。
燕暮寒的速度太快了,大皇子還沒來得及害怕,就被一刀扎穿了脖頸,他的眼球凸出來,能感覺到源源不斷的血液從脖頸噴涌而出。
他要死了嗎?
為什麼要殺他?
難道就因為他說了開枝散葉四個字嗎?
當然不僅僅是這個原因。
燕暮寒垂下眼簾,他隨意地抹了把臉側被濺上的血液:“聽說你曾將長安推進湖里,害的他高燒不退,差點死掉。”
他拔出刀,對準大皇子的左眼捅了下去。
“是你害死了長安的舅舅,害死了他在在世上唯一的親人。”
又是一刀,對準右眼捅了下去。
兩刀廢了兩只眼睛,像是應了祝珩的話,要將他的眼睛挖了。
“呵,你算什麼東西,敢欺辱長安,還妄圖取代他成為嫡皇子。”
刀尖刺入口腔,絞斷了舌頭。
說是四刀就是四刀,一刀不差一刀不多。
當燕暮寒站起身的時候,躺在地上的大皇子已經面目全非,徹底沒有了呼吸。
燕暮寒從殿門處款款走來,隨口道:“在延塔雪山下流傳著一個秘密,人死之后到了地府,要陳述生前犯下的罪過,像這種割了舌頭的人,是沒有辦法開口的,他只能下十八層地獄,受盡所有折磨。”
從刀尖上滴落血液,伴隨著燕暮寒的足跡,淋淋漓漓灑了一串,像是來索命的惡鬼留下的痕跡。
“來人,快來人護駕!”孫信正高聲呼喊,死死地盯著提刀走來的燕暮寒,護著秦翮玉往后退,“燕暮寒,放下刀,快站住!如果你執意要拼個魚死網破,那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誰要和你魚死網破,你個老東西活膩了,也不想想你配不配和我一起死。”燕暮寒不屑嗤道。
孫信正臉色難看,但同時也放下心來。
殿里的血腥氣太重了,祝珩前幾天剛犯了咳疾,一聞到這味道就咳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