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城中是哈堅的叔父哈秩在掌權,見到這陣仗就知道來者不善,連忙開城門,想將燕暮寒請進來,好好款待。
他寒暄的話還沒說出口,燕暮寒就揮了下手:“進城。”
黑壓壓的大軍如潮水般涌入,哈秩連忙閃躲,差點被踏到馬蹄之下,滿面驚駭,眼底閃過一絲怨毒的光。
進城之前,燕暮寒就安排好了大軍的去處,由穆爾坎和天堯去安頓,他則帶著祝珩直接住進了部主的宅院。
在一個部族之中,部主的身份最為尊崇,吃穿用度皆是豪奢,庭院修得十分華美,比將軍府寬敞多了。
祝珩盯著院子里的水池,那里面有枯萎的荷葉,凍在薄薄的冰層之下。
“長安喜歡池子?”此處沒有將士們跟隨,燕暮寒黏上來,抓住祝珩的手,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等回了家,我給你修一個。”
北域天寒地凍,水池里養不了嬌貴的觀賞魚,是以宅院里少有修建水池的,倒是南秦臨河而居,百姓喜水,修不了水池,青瓦屋舍的院中也會放置大水缸,種上一顆種子,夏日里能賞荷,荷花謝了還能吃蓮子。
燕暮寒琢磨著要給祝珩修一個適宜的居所,倒將這茬給忘了:“要不我現在傳信回去,讓人先修著,等我們回家的時候就修好了。”
“不用了,我不喜歡。”祝珩牽著他離開,“幼時我曾被推下水池,差點喪命,如今見著這池子就打怵。”
燕暮寒緊了緊手:“那就不修了,我去找人把這池子給填平,省得你看著鬧心。”
祝珩無奈失笑:“倒也不必如此。”
他不會游水,平日里也不喜歡往水邊走,不挨著就行了,沒必要興師動眾填池子,至于剛剛多看了兩眼,是覺得自己現在的處境和池中的枯荷相似。
困囿于冰層之下,乍一看上去必死無疑,但那冰其實很薄,擋住了風霜,再過不久春回大地,冰層會融化,荷葉又能重新活過來。
燕暮寒就是他的冰層,如此聯想之后,他看著那水池也順眼了不少。
這大抵就是他信上所寫的愛屋及烏。
因著去找祝子熹的事情,兩人分別不過半月就見了面,當初說好的信也才寫了一封,燕暮寒收到后寶貝地揣在懷里。
前幾日在床上親熱,脫衣服的時候信掉了出來,燕暮寒寶貝得要命,被祝珩借著由頭逗了半天。
信是用北域字寫的,祝珩認識的字不多,寫的也少,只有寥寥幾句話:
路遙雪融,山遠天長,今于林間暫留,一雪團幼獸掠過車前,似君。
祝珩突然失蹤,燕暮寒還沒來得及找人看內容,將信一直收在身上,祝珩知道后一字一句地念了一遍,還想親自教他認字,結果燕暮寒一聽完信上寫了什麼就找借口跑了。
狼崽子確實沒有這方面的天賦,祝珩聽塔木提過,以前長公主也想找人教他,結果字還沒認幾個,教書先生先嚇跑了五六個。
此時想起這件事,祝珩又動了心思。
回了房間,祝珩立馬拉著人往床榻旁走,燕暮寒紅著臉半推半就,任由他在自己身上摸索:“長安是想了嗎?我這幾日準備了一下,可以洞f——”
“找到了。”
燕暮寒話音一窒,看著他手里的信,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祝珩的下一句話就嚇得他想跑:“這信里還有深意,遠遠不止寫出來的,我身為軍師,自然得好好教教將軍。
”
燕暮寒一聽學習就頭大,想跑,祝珩眼疾手快抱住了他,抬起一雙水光湛湛的眼:“你不愿意讓我教,是対我有不滿之處嗎?”
自從用撒嬌哄得燕暮寒妥協之后,祝珩就嘗到了這一招的甜頭,每每使用,現在已經練就了一番說哭就哭的技能。
他一擺著泫然欲泣的模樣,再低低地咳嗽上幾聲,燕暮寒就舉手投降了:“你別哭,我學還不行嗎。”
“你分明就是不愿意。”
“我愿意,我特別愿意。”燕暮寒偏頭蹭了蹭他的臉,小聲嘟噥,“但是我很笨,長安不要嫌棄我才好。”
祝珩瞬間收斂了表情,一本正經道:“想要我不嫌棄,那你就擺正態度好好學,如果學不會,我是要懲罰你的。”
說著,他的手在燕暮寒的后腰上拍了下,語帶深意:“體罰。”
燕暮寒登時燒紅了耳根。
他這幾日私下里總拿著玉質棍子嘗試,思索著到了哈侖桑部就把人往床榻上拐,還沒想好怎麼拐,祝珩就送來了枕頭。
誰都知道體罰要做什麼,罰著罰著就到了床榻上。
燕暮寒掩住眼底的歡喜,點頭:“好,我會好好學的。”
才怪。
趕緊體罰我,我都準備好了!
燕暮寒主動展開信紙,自以為掩飾得很好,殊不知祝珩早就看透了他的心思,勾了勾唇角。
傻乎乎的小狼崽上鉤了。
祝珩將信念了兩遍,指著最后的兩個字,問道:“這兩個字有何深意?”
似君。
那雪白團子一般的幼獸很像我。
燕暮寒故意作出一副思考的模樣,可憐兮兮地眨眨眼睛:“我不知道。”
“不知道可是要受罰的。”
“你罰吧!”燕暮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趴在床上,扭頭看過來,帶著一點興奮,“長安要輕一點,我怕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