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燕暮寒瞟了眼他身后的金折穆,獰笑:“何意?本將軍說查,重查此案,查清楚這女子為何而死,怎麼死的,你是聽不懂人話,還是想忤逆本將軍?”
將士們齊刷刷地拔出刀,將初雪樓大門堵住,刀光凜冽,被陽光一照,隱隱浮動著肅殺冷冽的血意。
官員嚇得話都說不利索了:“下官,下官只是……”
燕暮寒隨意撂下一個眼神,抬著尸體的官兵心中大駭,其中一人沒有忍住,腿一軟跪下了,連帶著尸體都翻到了地上,白布揚開。
尸體背面朝上,趴在地上,她披散著頭發,脖子以一種詭異的角度扭動著,后頸上隱隱浮現出紅色的痕跡。
燕暮寒皺了下眉,蹲下身,用刀鞘撥開她的頭發,看到了一塊凹凸不平的紅色疤痕。
和之前爭風吃醋而死的三名女子一樣,后頸有烙鐵留下的標記。
乍一看上去,她確實像是中毒而亡,全身皮膚呈現出淡淡的灰白色,嘴唇發紫,是典型的中毒表現。
燕暮寒按了按她的后頸,摸到兩截凸出的骨頭:“仵作何在?”
官員汗如雨下,支支吾吾道:“仵作還沒來,大將軍有所不知,這種意外發生的案子,都默認不需要仵作到場的。”
“我怎麼沒聽說過這種規矩?”燕暮寒嘲弄地看著他,嗤道,“來人,去請仵作,把初雪樓的門看好了,一個人都不能離開。”
官員心里一咯噔,色厲內荏地吼道:“燕暮寒,你,你怎麼能擅自干預我司的案子,放肆!”
說時急那時快,燕暮寒猛地站起身,帶著刀鞘的刀下一秒就砸到了官員的腦袋上,重重的一下,他被砸得哀嚎一聲,捂著流血的額頭,滿眼驚懼。
“無辜女子遇害,本將軍既然遇到了,自然要好好查一查,抓捕兇手。”燕暮寒一腳將官員踹出了五六米遠,他渾身縈繞著一股強勢的陰沉氣息,聲色狠厲,“本將軍奉命維護城中安危,手中是王上親自賞賜的鎮國刀,自當伸張正義。”
“誰有異議,可來刀下訴說,本將軍洗耳恭聽!”
燕暮寒帶來的人將尸體搬到了空房間里,仵作當場驗尸。
祝珩喝了口水,低聲問道:“那尸體有什麼問題嗎?”
燕暮寒不會無緣無故做這種事,他的狼崽子每一步都算計得很準。
“之前初雪樓有三名女妓暴斃,結案結果是為金折穆爭風吃醋而死,尸體后頸上有相同的印記,我懷疑她們背后隱藏著更多秘密,我一直在調查,可巧,這名女妓的后頸上也有同樣的痕跡。”
房間里只有他們兩個,塔木和裴聆守在門外,燕暮寒又說了一下自己的分析,然后才問道:“你怎麼會來初雪樓?”
祝珩拿出懷里的信:“跟著金折穆來的,拿舅舅給我的信。”
他拆開信,上面只有寥寥幾行。
見字如面,一切安好。
但隨心意,不必掛懷。
落款是一個【祝】字。
“舅舅說了什麼?”燕暮寒湊過來看。
祝珩折起信紙,嘆道:“舅舅說他很好,讓我不要擔心。”
“有沒有說他在哪里?”燕暮寒摸了摸下巴,確認道,“你確定這信是舅舅寫的,不是金折穆那狗東西偽造的?”
祝珩好笑地看著他:“舅舅的筆跡我還是認識的,他大抵是不想讓我擔心,也怕藏身之處泄露,引出些岔子。”
驗尸的結果還沒有出來,祝珩摩挲著做好的耳飾,猶豫著是現在給燕暮寒戴上,還是晚上回府再戴。
“長安,我有個想法。”
祝珩撩起眼皮:“什麼?”
“舅舅會不會知道子母蠱毒的事?”燕暮寒在他身旁坐下,分析道,“就算他不知道身種母蠱的人是誰,肯定知道當年發生過什麼,若是能找出當年與阿娘有仇的人,就能順藤摸瓜地查下去了。”
阿娘……
祝珩撫弄著眼尾,唇邊一勾,說不出的玩味:“還沒過門呢,就改口了。”
燕暮寒對上他戲謔的目光,眼神游移:“我,我就是叫習慣了,說正事呢,你別打岔。”
叫習慣了啊。
祝珩覺得有趣,沖他招了招手:“附耳過來。”
燕暮寒不疑有他,側靠過去,只聽得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而后耳朵一痛,冰涼的東西穿過幾近愈合的孔洞。
“這是什麼?”
祝珩上下打量著他,滿意地點點頭:“送你的東西,忘記了嗎?”
兒時留下的孔洞穿戴過奴隸才會戴的環戒,久久愈合不了,一直被燕暮寒視作恥辱。
如今這令他感到恥辱的地方,由祝珩親手打上了標記。
燕暮寒盯著銅鏡里映出來的耳飾,撥了撥雪白的流蘇,怔怔地看著雪色在他耳下搖曳,然后被一只手接住。
祝珩站在他身后,捏著流蘇搔了搔他的耳根:“好看嗎?”
“好看。”
祝珩又問:“那喜歡嗎?”
那是他永遠都不想讓祝珩注意到的地方,是他卑賤過往留下的痕跡,燕暮寒一度認為自己會排斥帶有標記性的飾物,但當祝珩提出要送他耳飾,當祝珩親手為他戴上銀環,他忽然發現,他并不排斥。
相反,他很喜歡。
燕暮寒在鏡子里對上祝珩的目光,抿了抿唇:“喜歡,很喜歡。”
祝珩是特殊的,他愿意讓祝珩在他身上留下標記,愿意被祝珩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