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南秦皇子與北域將軍是家國仇敵,如若相戀,恐怕比男子與男子還要招人口舌。
燕暮寒久等不到答案,急切追問:“有嗎?”
“這是我第一次帶人同騎。”祝珩單手握住韁繩,攬住他的腰往后一按,“坐好,我們要快點趕路了,駕!”
從側面看,祝珩將燕暮寒緊緊抱在懷里,胸膛貼著后背。
要想統帥大軍,除了要有手腕,還要有一副強健的體魄。燕暮寒不是狼崽子,是一頭成熟的狼,渾身上下充滿了爆發力,比想象中還要危險。
祝珩意識到了這一點,但無暇顧及,他正在想一件無關緊要的事——燕暮寒的腰很細。
北域的武將身高體壯,將士們崇尚穆爾坎那樣的虎背熊腰,而燕暮寒肩寬腰窄腿長,更符合南秦與東昭、迦蘭等國的審美,也無怪迦蘭王女會在一眾兒郎里挑中他。
祝珩借著攬韁繩的的名義丈量了一下,他一條胳膊就能攬過燕暮寒的腰。
因為他的觸碰,燕暮寒的身體瞬間僵硬起來,祝珩無聲地勾了勾唇,故意往回收了收胳膊,正好將人圈在懷里。
“我……”
祝珩低下頭,靠在燕暮寒的肩膀上,幾乎能聽到他狂躁的心跳聲:“嗯?你說什麼?”
燕暮寒面色遲疑,行房之后要注意休息,騎馬耗費心力,他怕祝珩的身體受不住。
可讓他離開祝珩的懷抱,他又不舍得。
這樣近的距離,祝珩清楚地看到了他臉上一閃而過的掙扎。
是不愿意被抱著嗎?
原本也只是想逗逗燕暮寒,祝珩不想強人所難,往后仰了仰身子,拉開距離。
身后的呼吸熱氣被疾風取代,燕暮寒滿心苦悶。
怎麼不抱了?
神明要放在遙遠的地方供奉,再加上延塔雪山上時常有狼群出沒,是故山下沒有人居住,昨天下了一夜的雪,放眼望去盡是蒼茫的白色。
“吁——”
燕暮寒手臂一展,攬著祝珩的腰,直接將他抱到了身前:“上山,我來。”
祝珩嚇了一跳:“要上山嗎?”
“上面,更好看,你會喜歡。”無意中碰到祝珩冰冷的指尖,燕暮寒皺了皺眉頭,“你,冷嗎?”
南秦一年到頭也下不了幾場雪,祝珩的身體又差,肯定是受不住的。
燕暮寒暗自懊惱自己考慮不周,將祝珩的手包裹在掌心中:“回去準備,手套,給你。”
冷倒是不冷的,只是祝珩從小體寒,稍一見風手腳就沒有熱乎氣,用他那群相看兩厭的兄弟姐妹的話來形容,就跟死人尸體似的。
沒有人愿意觸碰尸體,即使親近如祝子熹和明心,也只是囑咐他注意保暖。
祝珩活了二十年,會握住他的手一點點焐熱的人只有燕暮寒。
說不感動是假的,但感動是會要人命的大忌。
祝珩試著往后抽出手:“我不冷,手一直是涼的,暖和不過來。”
按照燕暮寒羞怯的個性,應該順著臺階松開手,祝珩是這樣以為的,可燕暮寒真的這樣做后,不知為何,他又有一絲失落。
“轉過來。”
燕暮寒也不廢話,直接去抬祝珩的腿,將他轉了個面,兩人面對面,然后解開外袍,用衣服裹住祝珩:“這樣,沒有風,暖和。”
燕暮寒火旺體熱,從小在雪山上摸爬滾打,昨天還被罰了百盞請罪酒,要是常人早就病倒了,他卻什麼事都沒有。
薄薄的里衣被扯開了一點,祝珩的臉直接貼到了溫熱的皮膚上,他思緒大亂,滿腦子只剩下兩個字:好燙。
如同抱了一個會持續發熱的人形湯婆子,燙得他臉和脖頸都熱起來,只不過這個湯婆子一點都不香,反而散發出冰冷尖銳的血腥味道。
……血?
祝珩又嗅了兩下,確認是血腥氣無疑,燕暮寒昨晚還好好的,一大早去哪里受了傷?
王廷城中戒備森嚴,燕暮寒是戰功赫赫的南征將軍,如果被刺殺消息早就傳開了,那就只剩下一個可能。
這傷是必須受的懲罰。
祝珩瞇了瞇眼睛,心中迅速列出了人選。
燕暮寒是長公主一手提拔,長公主和王上是親兄妹,北域和迦蘭一樣,并非只有男子可以繼承王位,長公主在王廷之中也手握重權。
眼下燕暮寒身負一十二城的戰績,又執掌著王廷的兵馬,風頭正盛,其他部族的首領犯不上在這時得罪他,能罰他的只有兩人:王上與長公主。
一個是北域之主,一個是和燕暮寒關系緊密利害深重的長公主。
看來燕暮寒在北域的日子也沒有他想的那麼好過。
上山的路不好走,速度漸漸慢下來,風聲和馬蹄聲停歇,其他聲音被襯得更為響亮。
“坐得有點累,下馬走走吧。”
燕暮寒不想放開他:“你可以睡,我會,叫醒你。”
“睡不著,太吵了。”祝珩故意道,“你的心跳聲太大了。”
沿途的風都沒有這句話厲害,燕暮寒的臉轟的一下紅了個徹徹底底。
被發現了。
兩人一馬不疾不徐地往山上走,咯吱咯吱的聲音聽得祝珩渾身發毛,他轉頭看了眼身后,幾行足跡交錯,從他們所在的位置向下延綿。
沒有人比燕暮寒更熟悉延塔雪山,他邊走邊介紹:“那里是,樹叢,春天會開花,河里有魚,山腰有山洞,能住人,夏天可以看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