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北域大軍浩浩蕩蕩,踏上了前往故鄉的路程。
祝珩被安置在馬車里,前后左右都是北域大軍,馬車被嚴密地保護起來。
裴聆和塔木也在馬車上,兩人湊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說著小話,祝珩閉目養神,聽到了熟悉的字眼:燕暮寒、南秦、大都……
他在睢陽城住了將近半個月,沒有得到關于大都的丁點消息,也不知道祝子熹現在怎麼樣了,不知道大都是如何看待他被擄走的事。
塔木坐不慣馬車,只待了一會兒就出去了,祝珩沖裴聆招招手,開門見山:“有大都的消息?”
祝珩經常找他打探消息,裴聆已經習慣了,照例驚嘆了一番他的語言天賦和學習能力,小聲回答道:“不知道算不算是大都的消息,塔木說將軍著急啟程,是因為大都派人來討殿下你的尸骨。”
“我的……尸骨?”
說出這幾個字的時候,祝珩覺得渾身的骨頭都疼了起來。
裴聆點點頭:“不知怎麼傳的消息,大都的人以為你死了,聽聞大軍駐扎在睢陽城久久不去,特地派人來討要尸骨。”
祝珩抿著唇,心一點點往下沉。
討要尸骨不過是表面上的說辭,大都派人前來,怕是想看看燕暮寒為何還不率領大軍回北域,是不是有繼續攻打南秦的意圖。
要配合大軍的行進速度,馬車很快,祝珩壓著胸口,低低地咳嗽起來。
他不在意大都的來意,他在乎的只有祝子熹。
祝子熹的脾氣硬,為了支撐祝氏一族,在朝堂上忍辱負重,為了保護他,在圣上面前忍氣吞聲。
現如今祝氏衰微,他又生死不明,祝子熹所守護的東西都毀了。
祝珩越想心越往下沉,幾乎能預見祝子熹會做什麼傻事,他閉了閉眼,語氣晦澀:“裴聆,我想見燕——”
見了燕暮寒又能怎麼樣,這人不會放他回大都,一切已成定局。
裴聆眨了眨眼,不解地問道:“殿下,你想見將軍嗎?”
燕暮寒吩咐過,如果祝珩有需要,隨時都可以叫他。
曠野風盛,卷起了馬車的車簾,漫漫黃沙無邊無際,鋪就了天地間的蕭瑟。
祝珩扶著車窗,望向逐漸遠去的睢陽城:“我……”
他的指尖用力到發白,心中驚憂交錯,難以自持,剛吐出一個字,就直直地嘔出一口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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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不開竅的長安:抓到了偷糖吃的小狼崽+1+1,這麼喜歡吃糖?
開竅的小燕子:間接接吻+1+1+1……親親好香!
第14章 作畫
大軍停止行進。
燕暮寒踏過曠野黃沙,裹著一身蕭肅的風上了馬車:“怎麼回事?”
銀甲寒涼,他反手掩上車門,將風和大軍議論的聲音都關在門外,只留下車廂里的一片安寧天地。
裴聆蹲在祝珩身旁,正抖著手給他擦衣服上的血,聞言嘴一癟:“殿下他吐血了。”
“行了。”祝珩接過手帕,“我自己擦就好,你先下車,我有事要和燕將軍單獨說。”
馬車里只剩下祝珩和燕暮寒,兩人相對而坐,燕暮寒抬手摘了鬼面具,一身冷煞之氣被中和了幾分:“你,吐血,為什麼?”
“老毛病,不打緊,勞將軍惦念了。”嘴里都是血腥氣,祝珩不適地皺了皺眉頭,“將軍,為何突然離開睢陽城?”
祝珩想將此作為切入點,待燕暮寒提起討要他尸骨的事,就順勢問一問大都的情況。
燕暮寒靜靜地看著他:“家,想回家了。
”
想家了……
南征大軍在暑熱時而來,離開時趕上了南秦的薄雪,期間已隔了小半年,離鄉千里,思鄉情切。
祝珩沒想到會得到這樣一個答案,他以為燕暮寒會如實相告,或許是近日來燕暮寒的行為給他造成了錯覺,讓他慢慢大了膽子,忘記自己是個“戰俘”。
還是被母國拋棄的戰俘。
當然也有一種可能,燕暮寒沒有撒謊,那就是裴聆說的都不對,他還沒重要到能左右燕暮寒行軍計劃的程度。
無論是哪一種情況,都給祝珩敲了一個警鐘,讓他謹記自己的身份。
“帶你。”
想帶你回家了。
燕暮寒默默在心里補充道。
祝珩沒聽明白:“帶我做什麼?”
馬車門被敲響,塔木喊道:“將軍,醫師來了。”
“沒什麼。”燕暮寒從懷里拿出之前那塊薄紗,擦掉祝珩嘴邊殘留的血跡,然后拉開車門,對醫師道,“他吐血,線,診脈。”
醫師是南秦人,特地為祝珩準備的,一個須發花白的老頭,被燕暮寒嚇得腿軟,哆哆嗦嗦地問:“什,什麼?”
他實在聽不懂這尊煞神說了什麼。
燕暮寒面沉如水,他一冷下眉眼,氣勢便更駭人,老醫師扶不住馬車,一個勁兒地往地上出溜,被塔木和裴聆一左一右地架著。
祝珩嘆了口氣:“我方才吐血了,他想讓你為我診脈。”
至于線,祝珩也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他看向燕暮寒,問道:“線是什麼意思?”
“就是線,線。”燕暮寒干巴巴地重復著,指指手腕,“線,不碰你。”
祝珩福至心靈:“懸絲診脈?”
老醫師被扶上了馬車,從藥箱里翻了好一陣子才找到三根紅線,他給很多達官顯貴看過病,男女授受不親,女眷才會懸線,從沒見過哪個男人要懸絲診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