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堯春說了兩句,葉南期都沒聽清,只能耐心地等周堯春找安靜的地方,半晌才聽到他說:“這邊行動結束……在他們交易犯罪物品時抓了個現行,十幾家的名單都有了。但是對方帶著槍,剛才爆發了一場槍戰。”
葉南期的腦中一白,不知道周堯春是不是跟在沈度這邊的,嘴唇蠕動兩下,才小心地問出聲:“有人受傷了嗎?”
周堯春一貫不著調的語氣難得嚴肅,沉沉地道:”李隊中彈了……剛剛已經送去醫院急救了,走之前撐著一口氣要我通知你。壞人已經被抓了,你姐姐可以安心睡了。”
過了很多年,知道葉湄的事另有內幕的李恒然才猜到,當年葉湄深更半夜的報警,應該只是因為睡不著。
她害怕,隨時都擔心壞人會來欺負她。
這麼久了,李恒然心里的那根刺終于拔出了,他可以不再愧疚,他做了所有應該做的,可以做的。
葉南期險些拿不穩手機:“李隊……情況怎麼樣?”
“很難說,中彈的位置靠近心臟。你要是有心,就來醫院看他,說不定……反正,今晚乃至未來一段時間,別亂跑,別添亂。對了,沈度那邊還沒消息傳來。”周堯春說完,直接掛了電話。
葉南期沒有過多糾結,抬眼道:“轉車,去市醫院。”
醫院里送來不少傷者,葉南期趕來時,李恒然剛被推上手術臺。周堯春偷偷哭過,紅著眼站在外面,見葉南期來了,說話時帶著鼻音:“我要繼續去實行收網計劃了,沒有時間在這兒候著。李隊沒有家人,沒人守在外面,你可不可以……代我在這等他出來?”
見葉南期僵硬著身子點點頭,周堯春步履匆匆,叫上人離開,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去忙。
好半晌,葉南期才盯著手術室,聲音干澀:“張酩,你說,好人真的可以長命百歲嗎?”
張酩按住他的肩,低聲道:“好人能不能長命百歲我不確定,但壞人肯定不得好死。沈少不會有事,你別擔心。”
葉南期沉默。
李恒然出了事,他心里的滋味實在難受。
為了這件事,李恒然被寄人頭威脅信恐嚇,又被當街襲擊,這回甚至中了彈,險些交代出一條命。
仇人被抓了,他應該高興的,可是現在實在高興不起來。
沈度呢?沈度又會不會出事?不可能只是李恒然這邊的人有槍,萬一那邊也爆發槍戰,子彈不長眼……
葉南期的嘴唇抿得發白,不敢再想下去。他死死攥緊了頸間掛著的戒指,想些好事。
沈度說了,等事情結束,他們倆就去葉湄的墓前,沈度當著葉湄的面給他戴上戒指。
他要給葉湄重新介紹一下沈度。
張酩看著他的表情,繼續安慰道:“沈少的身手很好,雖然比不過特種兵,但對上幾個人也不怕,何況不止他一個人在那兒。”
葉南期扭頭看他,問出盤旋在心底許久的問題:“你們認識很久了嗎?”
“嗯,差不多吧。”張酩頓了頓,思考怎麼回答得體,“沈少七八歲開始,幾乎每個寒暑假都會來一趟營里,跟著訓練。”
葉南期心想果然是練過的,難怪兩人打架沈度永遠是讓他一只手還能輸得風度翩翩的一方。
他想再聊點關于沈度的話題,可是越發的心慌,干脆便不再說話。
這次和上次在山里不同,他不知道警方的計劃,大家都想保護他,他不能再任性地跑出去尋找沈度。
況且其他人今晚大概得忙一個通宵,涉案的人員很多,光抓他們都得耗去一宿。
沒有人在這兒候著,他必須得等李恒然平安度過險境才能放心。
時間點滴過去,醫院里人來人往,人人都來去匆匆,也沒人注意到葉南期。
醫院里的生離死別太多,每天都有人等在手術室外,等一個或好或壞的消息。葉南期這樣的,見怪不怪了。
手術進行了幾個小時,紅得讓人心煩意亂的燈悄然變成了綠色。
葉南期騰地站起,險些沒站穩,張酩扶了扶,他擺擺手,看醫生走出來了,連上前問:“醫生,李隊怎麼樣?”
“你是家屬?”幾個小時的手術下來,醫生的臉色疲憊,不過笑容欣慰,“李隊?還是個人民警察啊,難怪吉人天相……救過來了。很幸運,子彈差點擊中心臟,取出來的過程比較艱辛。”
葉南期連忙鞠躬道謝,卻覺得有哪里不太對。
一時想不清楚,他給周堯春發短信報了平安。李恒然的情況沒有想象中那麼好,暫時轉進重癥監護室里,看看情況。
病房里安靜得可怕,連嗚嗚風聲都能聽到。葉南期站在床邊,看著李恒然蒼白的臉色,怕打擾這份寂靜,無聲地動了動唇。
謝謝您。
當初李恒然聯系他時,他別無其他,抱著能有一點消息算一點的心思過去,其實并不信任李恒然。
沒想到李恒然真的做到了。
他忍不住又用唇語說了句“謝謝”,輕手輕腳離開病房,坐到外面的長椅子。醫生建議觀察兩天再轉普通病房,他想來想去,又去找了醫生,問了些問題,醫生順便叮囑了幾句注意事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