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一半，似乎是被旁邊的季安安碰了一下，只好不說了。

但話已至此，說與不說，都不耽誤他傳達那層意思：在季家提季安安被欺負，那除了季尋，也沒有其他人選了。

兩家相當，季父自然不會因為他一句話就說季尋什麼，正好他又沒說完，季父發了個哈哈，便準備略過這個話題。

沒想到季尋直接道：“誰跟他兄弟兩個？”

這句話是對著季父說的，算是回應季父剛才問的那個問題。同時也表明了，沈時澤的話，對他來說，只是耳旁風而已，

不值一提。

“你！”

沈時澤還想說什麼，被季父一句話轉移了話題：“小尋帶的這位，是程家那孩子吧，跟他媽媽長得一模一樣，都是美人。”

季父就是這樣一幅性子，就連季尋性格那麼強勢的媽媽都管不住他，更不要說季尋。

但現在話題被轉移到了程喻身上，季尋不得不理他：“他會住在這里一段時間。”

這句話不是請求，而是通知。

程喻也配合季尋道：“打擾了。”

季父印象中，程家那小子甚是嬌縱，而且還是個草包，他很早就斷言，程家遲早要毀到這小子手里，沒想到是程啟自己先被人陷害出了事。

然而今天這一見，程家這小子幾乎是從骨子里透著沉穩……又或許，說是懶散更為合適，他似乎并不在意任何事，比起圈子里公認最出色的沈家小子，顯得更為沉得住氣。

而眾人都知道，在這樣的圈子里，沉得住氣，就已經贏了一大半了。

可惜，程家已經沒了。

見季父為了維護季尋而轉移話題，沈時澤當然也不悅，還好有徐白薇安撫著，問他關于季安安的事情，這件事才作罷。

畢竟這個飯桌上，季尋是故意找事的，程喻什麼也不在意，季安安做不了決定……只有徐白薇是最希望這頓飯圓滿結束的，畢竟她不想季尋當場給她難看，讓人看出來她和安安在這個家幾乎沒有任何地位。

季安安除了提醒沈時澤別說了那一下，整個晚飯的時間，所有注意力都在季尋和程喻身上。

他不時地用余光去看對面的兩人，看到季尋自然而然地往程喻的盤子里夾菜，而程喻雖然過了一會兒才不情不愿地吃，但還是吃了；看到季尋用那種他從來沒見過的眼神看程喻；也發覺整個晚飯時間，程喻一眼都沒有再往他這邊看，好似沒有他這個人……

他明明很是厭惡程喻，甚至沈時澤都替他警告教訓過程喻好幾回了，但現在程喻幾乎變了一個人，而且直接無視了他……季安安這頓飯吃的索然無味。

他不明白發生了什麼，明明程家順利破了產，沈時澤也喜歡上了他，季尋在學校的名聲也越來越差，所有的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怎麼自從程喻請假再來學校后，一切朝著不可控的方向變了下去？

他想著這些，愣了一瞬，無意識地抬頭，這下沒注意，不再是用余光偷偷觀察，而是正好對上了程喻那雙狐貍似的眸子。

兩人對上的一瞬間，季安安就趕緊低下了頭，等低下頭之后，他又開始后悔，雖然程喻是微微笑著的，眼眸也看起來清澈如水，不像是有什麼心眼的樣子，但對上的那一瞬間，季安安確實有種被看透了的感覺。

而他立馬低下頭，更是一個錯誤，本來兩人就坐對面，眼神有一秒剛好對上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他急急忙忙低頭，豈不是剛好被程喻看到他一副心虛的樣子。

想著這些，他更吃不下去飯了，就連沈時澤叫他，他都差點沒聽到。

等他與沈時澤說完話，再次用余光去看對面兩人的時候，程喻又是一副對著碗里的菜挑挑揀揀最后不情不愿地夾起季尋給他夾的菜吃了。

仿佛剛才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季安安稍微安了心。

最后這頓飯安然結束了，季父跟往常一樣，伸了個懶腰就往二樓書房去了，走之前還提醒季尋：“發你的東西記得看。”

許是知道季尋不會理他，于是說完不等回答便走了。

季父剛走，沈時澤就接著剛才飯桌上被轉移的話題，對著季尋道：“你出來一下，我有事跟你說。”

在學校季尋就不理他，更何況此時此刻是在自己家里，季尋能聽他的就怪了，而且他現在心情可實在算不上好。

拉著程喻就要往樓梯口走。

一步還沒有邁出去，沈時澤在身后接著道：“是關于他的。”

季尋轉身，沈時澤用手指著的人，果然是程喻。

程喻笑笑：“關于我？”

沈時澤看他還笑得出來，諷刺道：“你以為程家的別墅，你們為什麼這麼快就住不了了？”

這下子季尋徹底變了眼神。

-

季宅外面的草坪上。

夕陽落下，天色已黑，三三兩兩的星星接連冒了頭，十月中旬，月亮倒是一夜比一夜圓，一夜比一夜大，今晚，則是圓月的最后一晚。

剛剛還稍顯熱熱鬧鬧季宅此刻徹底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