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沒有。
他們就是正常地在這里住著,僅此而已。
*
次日下午。
燕逢卿說的確實是真的,樓英杰真的要把星域留給賀關。
星域資產里包括的內容很多,賀關把面前這些文件仔細看過花了一整個中午,沒時間回家吃飯,提前用手環給家里座機打了個電話。
樓冬藏接電話的語氣很好,耐心地讓他在那里吃。
他掛掉電話,確定沒問題之后都簽下來,再推回給樓英杰,等樓英杰檢查完。
樓英杰看他一眼:“沒別的事了,怎麼還不走,是還有別的話要說?”
“嗯,”賀關點頭,“不過不是什麼大事,就是麻煩您幫我圓個小謊。”
老人抬了抬眉毛,等他說完:“這可真是頭一回。”
“我剛到藏冬園的時候騙他了,他先前沒懷疑過,但是我想著他后面也會發現,”賀關解釋,“我騙他說您和我簽了兩年勞務合同,這兩年內我在他身邊一天,您就打一天的錢。”
樓英杰聽完,笑呵呵地招手,把榮律師叫回來:“現在就擬。”
他又說:“那日薪我隨便寫了?”
“沒問題。”賀關一點猶豫也沒有。
榮律師動作很快,半小時之內就弄好一式兩份,一大一小挨個簽字,蓋章。
賀關拿到自己那份,不太在意地折了又折,把合同折到巴掌大,塞進兜里。
“這就行了?”
“嗯,有就行,那我走了。”
“看你火燒屁股的樣子。”
他這句話說完,賀關整個人已經看不見了。
樓英杰后仰進椅子里,好氣又好笑地說:“唉,真是……”
這句話也沒有說完。
他似乎從年輕人的反應里又陷入閃回,回想起一段冗長的回憶,默默沉寂下來。
夕陽晚斜時,樓冬藏姍姍來遲。
他暢通無阻,一路從大廳走到樓頂盡頭,沒受到任何阻攔。
樓英杰仍坐在躺椅里,維持著賀關走時的姿勢,眼皮都沒有抬,說:“來了。”
樓冬藏開門見山:“你之前怎麼答應我的?”
“我當然信守了承諾。”
“那就別把這里也給他,他已經很累了。”
樓英杰久違地拿起自己的白玉獅子頭在掌心轉動:“那要看賀關自己,你怎麼想在我看……不重要。”
青筋虬動,玉石摩擦。
咔啦,咔啦。
“我來,別給他,別再麻煩他了。”
“不,”樓英杰拒絕地很快,“你不行。”
樓冬藏走近兩步:“我不是在和你協商。”
“這也不是你能和我協商的問題,”樓英杰笑了,“他知道之后就是他的問題了,要不要完全是他的決定,他喜不喜歡這里也和你無關。”
“當然和我有關,如果他知道你——”
樓英杰粗暴地打斷他。
“你大可以讓他遠離這里,怎麼,你還嫌你讓他放棄的不夠多?你只是和他談感情,又不是要斬斷他的手腳,為什麼處處限制他?你什麼時候才能長大?你來找我,只能說明賀關對這里很感興趣,你慌了。樓冬藏,他不是為你而活的。我最后再教你一次,不然你——”
不然你遲早會失去他。
“這我比你清楚得多,”樓冬藏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別岔開話題,這里不是賀關的責任,是你的,別想推給他!”
“可我要死了,沒法子了,”樓英杰笑了笑,“時間快到了,你不是也知道嗎。”
樓冬藏露出冰冷的、厭惡的神色。
像他眼盲那天看樓英杰的眼神一樣。
樓英杰被他逗樂,笑得身下躺椅都和他一起搖動,說:“你氣我又有什麼用呢?人死不能復生,我只能做我該做的,我也就這點本事了。
”
他又補充道:“你害怕我不過是因為你最像我,不,你害怕的是你自己。如果賀關像弦月一樣,你只會比我更——”
樓冬藏轉身便走。
老年人這句話沒了聽眾,突兀地截斷在半空中。
他按住單薄的胸骨,難忍地喘息。
這點喘息也很快消失。
他復沉默,放緩呼吸,像一只安靜的蜥蜴。
空氣遲緩地在房間中涌動,只剩下白玉獅子頭緩慢摩擦的聲響。
咔啦。
咔啦。
咔啦。
第90章 比過 我不是審判者,我不知道怎麼評判他。
賀關最近當然沒有閑著。
他在忙著四處亂走。
今天去東面, 明天去西面,后天去南面,大后天去北面……北面不讓進,是醫院。
門口的保安告訴賀關, 出于安全考慮, 只有病人和病人家屬能出入醫院, 而誰是病人誰是家屬手環上告訴得清清楚楚。賀關刷手環提示非請勿入, 便被保安勸離了。
雖然可以理解, 但賀關覺得有些奇怪。
畢竟島上的人在賀關看來友善得出奇, 他偶爾出去遛彎,都有家里不關門的。
他暫時想不到有什麼威脅醫院安全的人,更何況島上人數固定,像李蘭聽說的那樣, 誰敢誰會很出名。
還有另一個奇怪的點是……賀關進來了就出不去了。
賀關還記得上次輪船上和他求救的男孩, 再加上自己找到了樓冬藏,因此事情辦完之后立刻想出去找那個男孩,但是被攔在了門口。
這里只讓進、不讓出。
除了上次賀關進來的西門, 他暫時沒找到其他出口。
正在賀關愁眉不展的時候, 池魚來了。
池魚每次出沒都鬼神莫測的, 這次是在房頂, 從賀關頭頂敲天窗的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