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很快接通。
任寧搶過來打開免提。
賀關撲過去和他爭奪手機的主導權, 被任寧抬高手, 又趁機壓在身后, 死活不放。
再加上另一個人已經在那頭接起來, 問:“怎麼了,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
賀關默默和任寧角力, 想要搶下手機, 一邊還要回答樓冬藏的問題, 想怎麼問他, 他才能回答得剛剛好:“啊、哦、這個……也沒別的, 就是突然想起來,所以問你個事兒。”
樓冬藏安靜兩秒,問:“你那邊有人?”
賀關:“……這也能聽出來?怎麼聽出來的?你的耳朵會魔法嗎?”
樓冬藏笑了笑:“平時和我打電話只有兩個地方,辦公室和車上,辦公室只有你一個,聲音很清晰。車上也不會這麼悶。現在聲音很緊,怎麼了?手機在別人手里嗎?”
賀關挑釁地看了任寧一眼。
眼神里幾乎寫著幾個大字:
看我老婆聰明吧。
任寧只好自爆身份,拿出手機,說:“你好,我是關子他哥哥,我叫任寧。”
樓冬藏很快接上:“你好,聽他說過你。”
但他并沒有像任寧那樣自報家門。
賀關看了任寧一眼,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多問。
樓冬藏現在還是不愿意接觸別的人。
任寧自然看懂了,并沒有堅持問這些,只是有些驚訝,更多的是高興。
高興賀關向樓冬藏說過自己。
他說:“啊,倒也不是問別的,就是——”
賀關看他馬上進入正題,立刻截斷:“簡單說就是我哥懷疑你是不是我老婆。非覺得我結了個假婚。老婆,你別怪他,他就是嘴沒個把門兒的……”
他在老婆這兩個字上特意壓重音節。
賀關這句和任寧想問的可差了十萬八千里。
任寧瞪了一眼賀關,但又礙于社交禮儀,不能貿然打斷。況且他要問的問題也實在私密,沒辦法阻止。
至少不能在樓冬藏那里落賀關的面子。
賀關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消失。
他發現電話那頭的人不說話了。
賀關難得有些忐忑。
之前,他只在和樓冬藏開玩笑時喊過他老婆,都是非正式的。
現在真要讓樓冬藏自己說是他老婆,賀關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而且賀關懷疑……
樓冬藏那麼聰明,已經猜出來任寧本意是要問什麼了。
那邊的人很輕地笑了一聲,順暢地接話:“當然是啊,難道不是嗎?老公?”
他聲音又低又輕,幾乎幻覺般讓賀關回想起早晨。
賀關被他叫的抓起手機,手忙腳亂地按掉免提。
他捏著手機,狼狽地說:“行了,問都問了,哥你聽到了吧?我把免提關了。”
看著是說給任寧,其實是想讓樓冬藏聽見。
樓冬藏自然聽見了,笑了笑,說:“哥哥聽不見了?”
賀關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嗯。”
樓冬藏又問:“我表現得好嗎?”
賀關:“嗯。”
樓冬藏:“那我有獎勵嗎?”
賀關閉眼扶額,只能點頭:“……嗯。”
樓冬藏:“那吻我吧。”
賀關有些難為情:“啊?在電話里?”
他下意識瞥了一眼坐在他身邊還想聽細節的任寧。
樓冬藏:“不是,到家之后,我要你主動。”
賀關:“……”
樓冬藏:“不行?”
賀關一咬牙:“……行。”
樓冬藏噙著笑,輕飄飄地和他往下聊下去:“好,那我等你回來。今天什麼時候回家?”
賀關:“馬上回,在路上了,正在送我哥,一個小時之后。”
樓冬藏:“在花鳥市場給我買點龜背竹、玉簪、天堂鳥,如果有礬根也買點,數量隨意。
”
賀關:“好,怎麼突然要買這些?”
樓冬藏:“球根海棠太難種了,估計會養死,買點容易養的。”
賀關不自覺笑起來:“好。我一定給你帶回去。”
樓冬藏:“嗯,那我掛斷了。”
賀關:“好。”
賀關拿手機靠著自己耳朵,因為怕任寧聽見,還刻意壓緊。
他聽到聽筒對面的聲音忽然靠近,下意識“嗯?”了一聲:“怎麼了?”
那人留下一個不仔細聽……根本聽不出的輕吻。
他甚至笑著說。
“沒別的事,只是想說等你。”
電話掛斷,進入忙音。
賀關很久才回過神,把手機放進口袋里,捂住自己滾燙的臉。
任寧在旁邊看完全程,震驚得下巴差點沒掉:“來真的啊?”
賀關從掛掉電話的余韻里緩過來,臭屁地說:“這還有假?”
任寧:“……你真出息了。”
賀關嫌棄地擺擺手:“下車吧,趕緊的。”
任寧往窗外一看,原來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地方。
他下車,拿好箱子,拒絕了賀關要給他拿上樓的提議。
任寧猶豫片刻,還是喊住了賀關:“關子。”
轉身準備上車的賀關稍微停下,問:“哥還有事要和我說?我等著回去給我老婆買花。”
任寧注視了他一會兒,像是想說什麼,最終卻因為心情復雜沒說出來,不得不罵了一句:“艸,沒什麼,只是想想以后你要在我面前三句話不離老婆,我就覺得人生無望。”
賀關比了個中指,揚長而去。
*
賀關買好花到家時時間很早,他提著幾盆花往家里走,聽到園子里有規律的敲擊聲。
他有些疑惑,再加上越來越靠近聲源,跟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了過去。
賀關在四進門的門口看到了人。
……是樓冬藏。
樓冬藏拿著盲杖,正在藏冬園四處行走。
盲杖相當于盲人的第三只手。
樓冬藏正通過盲杖感知周圍空間里的各種物品,期間敲敲打打,掃撥地面,在心里對這片地方有個大概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