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關打開今天的財報，看了幾分鐘突然抬頭：“燕煦？怎麼還不去忙你自己的？”

　　燕煦搖了搖頭：“我這就走。”

　　賀關等他關門離開才放下報紙, 看了一會兒辦公室的門, 重新埋頭報表。

　　*

　　今天辦公效率很高, 例會也很簡短。

　　Logo比賀關想象中做出來的快, APP上線客戶端上線得悄無聲息, 下載量只有幾個。

　　賀關：“挺好的，宣發開始了嗎？”

　　宣發部部長：“中午十二點發布, 宣傳位已經買好了。”

　　賀關：“好, 那我就晚上下了班開場直播, 晚上七點半, 你們都可以來看。”

　　有個新來的員工沒掩飾住自己的驚呼：“真的？！”

　　反應過來, 他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

　　賀關絲毫不介意，點頭道：“當然，到時候我會發條微博引流到咱們的APP，順帶解釋一下現在還在榜上掛著的熱搜。好了，散會吧。”

　　散會過后，賀關便去附近一家小巷子找吃的，被他找到一家很好吃的蹄膀肉，一邊吃一邊和樓冬藏發消息。

　　開：吃飯了沒

　　老樓：還沒有，剛剛去撒了蟲藥

　　開：這麼快就撒蟲藥了？量確認過了嗎

　　老樓：叔給我看了，應該沒問題

　　樓冬藏打字速度很慢，賀關知道他要聽完再回復，于是吃幾口和他聊兩句，后來想了想，一個電話撥了過去。

　　他現在不是明星，出行時便不是很在意擋著自己，被旁邊坐著的一桌女生看了好幾眼。

　　賀關起身要走，電話正好在這時接通，其中一個女孩大著膽子上前，遞過來一張他的照片，問：“賀關，能給我簽個名嗎？我是你的粉絲。”

　　打通的電話那頭沒有聲音，一定聽到了他這邊的吵鬧。

　　女生遞過來的這張照片實在很久遠，久遠到賀關甚至去回想原身的記憶。

　　他現在回想，只記得一些重要的節點，這才發覺，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剛來時記得清清楚楚的記憶現在竟然都消散了。

　　就好像季節更替，葉梗脫離樹枝掉落，長大之后自然地忘了小時候的碎片一樣，悄無聲息地湮沒于腦海中。

　　像和這個世界徹底融合了一樣。

　　賀關粗略地判斷一下：“這是海選時候的照片？”

　　女孩：“對！”

　　賀關：“謝謝你的喜歡，但是簽名恐怕不行。”

　　女孩失落地說：“是因為以后都不做明星了嗎？”

　　她年齡不大，看得出見到賀關非常激動，此時沒得到回復，一張臉整個垮下去。

　　賀關：“忙著工作和家庭呢，都不是明星了，再讓我上去唱跳算什麼？那叫圈你們錢啊。”

　　女生想了想：“說得也是，不跳也好，反正一開始跳得就不好看，還是算了叭。”

　　賀關不停附和，試圖讓女生脫粉：“對吧，反正我都不是星了，還有什麼好追的？”

　　女孩點點頭，收起他的照片，說：“那能拍張照嗎？你的臉還挺好看的。”

　　賀關思忖片刻，說：“嗯……這恐怕也不行。”

　　女生并不強求，在脫粉邊緣搖擺了一下，稍微低落：“啊？這也不可以啊，那好吧……再見。”

　　賀關指指自己的耳機：“我在和老婆打電話，不太方便，抱歉。”

　　女生想起今天的熱搜：“啊？！那她不會生氣吧？！”

　　賀關：“不會。”

　　賀關先女生一步去結賬，走時把她的那桌也一起付了，接著去附近的運動品牌接上燕煦，換好對方挑的衣服，驅車去高爾夫球場。

　　下午陽光微熱，三四點更是暖和，初夏時節，十九二十度左右的天氣，很合適運動。

　　在杜俊彥載著兩人去往高爾夫球場的路上，賀關扒拉一下自己的太陽鏡，突然問：“會生氣嗎？”

　　他們的電話一直沒掛。

　　那邊的人沉默了好一會兒，說：“會。”

　　賀關：“啊，那我舒服多了。”

　　樓冬藏：“？”

　　賀關：“我平時上班都挺專注的，今天上班寫幾筆就想起你，還挺稀奇。我想了半天沒想明白怎麼回事兒，和你打電話才好點。”

　　賀關說完，自言自語道：“第一回 有這種體驗，有點困擾，我現在才想明白……”

　　樓冬藏：“嗯？是什麼？”

　　賀關：“是有點想你了。”

　　樓冬藏在那頭沉默許久，才說：“那我……承蒙厚愛。”

　　其實他更想說我也是，我還想吻你。

　　賀關笑起來，看向窗外。

　　曜影載著人駛入郁郁蔥蔥的郊區樹林，一進樹林，高大的樺木遮陰，頓時涼爽許多，賀關閉上眼，說：“我睡會兒，午安，晚上見。”

　　樓冬藏：“我在家等你，早點回。”

　　賀關閉著眼，原本想說拜拜，嘴張到一半，臨時改了口型，回答：“好。”

　　他接著摘掉藍牙耳機，拿在手里很久都沒有動。

　　這麼平常的對話，放在以前賀關想都不敢想。

　　現在竟然和他人實現了。

　　還是個他沒想過的性別。

　　賀關躺倒在后車座上，拉起運動帽衫的兜帽，摘掉太陽鏡，閉上眼。

　　可他竟然也沒有抵觸。

　　甚至可以用還不賴來形容。

　　……不可思議，又確實發生了。

　　車廂稍微搖動，幅度很小，剛好是讓人昏昏欲睡的程度。

　　賀關在溫暖的初夏陽光里睡著。

　　*

　　下午的打高爾夫日程，賀關在高爾夫球場里走來走去，幾乎沒有停下來過，一邊談工作，一邊還要運動，十分耗費體力腦力。

　　到最后，困難已經不是打球，而是走到下一個擊球點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