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關:“來送后天的請柬,兩張。”
樓冬藏點點頭,說:“我想好了。”
賀關:“嗯?”
樓冬藏:“壽宴, 我和你一起去。”
賀關:“好。”
賀關站在原地等他下來, 問:“吃過飯和我說說你家里的情況?到時候肯定要見, 提前準備準備。”
樓冬藏:“嗯。”
吃過飯之后, 岳叔便會回前面院的自己屋子, 這兩層樓便只剩他們兩個。
樓冬藏聽到賀關關上小樓的大門, 說:“我有……兩位兄長,一位姐姐。”
賀關笑著在他身邊坐下:“嗯,大哥我見過了。”
樓冬藏被他握住手,很輕地疑惑:“做什麼。”
賀關:“指甲長長了, 給你剪剪, 你繼續說。”
樓冬藏:“……嗯。”
賀關從小指指緣開始,冰涼的指甲刀貼著他的指甲,咔嚓一下。
“疼嗎?”
“不會。”
“怎麼不接著說了?”
“剪完吧。”
“好。”
賀關剪到左手無名指時特意看了一眼, 沒看到該在手指上的東西, 興師問罪:“你怎麼回事, 你戒指呢?”
樓冬藏:“我……不知道在哪。”
賀關:“逗你的。”
他接著剪指甲, 很干脆地說:“反正我戴也是因為在外面, 在家里我也不想戴。這戒指挺大的,睡覺時扎我好幾回。既然你也不戴, 那我能取了嗎?”
樓冬藏在他剪完一根手指換下一個的時候收回了手, 問:“能讓我……摸摸嗎?”
賀關:“嗯。”
他放下指甲刀, 把剪下來的指甲扔進垃圾桶, 將自己的左手遞過去。
被樓冬藏拿兩只手握住了 。
賀關:“干嘛?要給我行大禮啊, 這倒也不必,就戴個戒指……”
樓冬藏摸得很慢、很仔細。
他手指很涼,中午時還能算做退燒貼,現在進入晚上,像冰涼的銀魚。
賀關在他這樣的觸摸里漸漸消弭聲音。
對方摸出戒指的形狀和大小,沒有把手收回去,而是維持著握著他手的動作,說:“對不起。”
賀關立刻知道他在說什麼。
樓冬藏沒有戴戒指。
他固然可以找借口說自己在家不出門,沒有必要帶。
但實際上……
在一開始,他沒有承認這段婚姻。
所以現在……
他在說對不起。
他原本低頭,向賀關手的方向看過去,現在抬起頭,露出略長的劉海下的眼睛。
蒼白、陰郁。
他和賀關剛開始見到時,外表并無太大不同,但好像……現在又有什麼真的不同了。
賀關:“你知道我怎麼退團的嗎?”
樓冬藏:“?”
賀關:“帶著這玩意兒去參加了個記者會。”
他沒有抽出自己的手,就那麼被人握著,繼續說:“這只鉆戒不是婚戒,被人扒出來是單戒,所以現在網上還有人在說……我這場婚……是假的。”
賀關那天看評論的時候刷到了。
但這類評論只占了很少一部分,而且很快被后來粉絲夸他的文案刷下去,所以他沒有提。
現在想起來,突然有點難過。
樓冬藏:“換了吧。”
賀關:“去哪換?現在去買嗎,明天吧,我問問岳父……”
樓冬藏:“不用問他。”
賀關:“?”
賀關:“難道你有?”
樓冬藏:“雖然匆忙,但結婚之前加急定做好了。”
賀關這才抽出自己的手,說:“可以啊,考驗我這麼久,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在闖關呢。”
樓冬藏抿抿唇:“……我錯了。”
賀關:“在家里嗎,帶我去看看?”
他聲音和平時沒什麼區別,樓冬藏一時拿不準他是不是生氣。
樓冬藏:“在爸手里。”
賀關:“這是什麼意思,壽宴當天找他要嗎。”
樓冬藏:“應該是。”
賀關這才想明白。
如果來的人稍有壞心,不會帶樓冬藏去壽宴,也不會知道他們真的有結婚戒指。
更不會從樓英杰那里拿到。
賀關:“如果不是今天剪指甲,你就不打算說?”
樓冬藏:“明天你下班會告訴你,沒想到今晚會給我剪指甲。”
賀關:“哦……那接著把指甲剪完吧。”
樓冬藏:“生氣了?”
賀關分辨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聽著像啊?確實有點不高興,怎麼說呢……可以理解但會生氣,所以現在確實在生氣。”
他還沒等樓冬藏回話,主動接道:“就是覺得自己被耍了,一時半會兒回不過來腦子,我自己想想就行。”
他說的話聽起來沒什麼生氣的跡象,給樓冬藏剪指甲的動作依然認真。
靠近他的指尖,卡住指甲。
咔嚓。
不會剪多了讓人覺得疼,不會剪少了覺得剪了和沒剪一樣。
賀關在這樣的節律里很快放下指甲刀,把剪下來的指甲扔進垃圾桶,說:“好了,去洗漱吧,該睡了。”
他們一向睡得早。
這里離市區遠,賀關早上上班要比規定時間早起將近兩小時,這樣才能準點趕到公司。
所以前面很多天,他晨光熹微著就出門了。
因此他們睡覺很早。
樓冬藏:“好。”
賀關收起指甲刀,拉著人上樓,一直在想自己不高興的點在哪。
直到在盥洗室洗過手,換好衣服躺在床上時,他依然還在想。
賀關知道自己不高興,想了這麼久,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高興。
在于……
他對別人的好……
好像被量化成了指標。
在樓英杰這里,如果你對樓冬藏好,如果你得到了他的信任,你們的婚姻才會被承認。
你才會在樓家有自己的位置。
這比公司里的位置更重要,因為是家人,所以更加嚴格。
換句話說,這件事的底層邏輯是……
如果你做得好,你就可以從我這里得到什麼,不管是感情方面,還是物質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