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天沒什麼事,賀關準備自己慢點開,四處轉轉看看周圍。
雖然也差不多認識了,但還是打算自己到處走走。
杜俊彥:“晚上想騎山地車,我租一輛騎回去。”
賀關和他告別,拿著手機往停車場走,開車回家。在回家路上,賀關找燕煦確認這次三名保鏢的情況。
賀關:“今天上午十點到下午六點排班的保鏢換掉,明天讓別人來,他早退了。”
燕煦沒有遲疑:“好。”
賀關:“嗯,你休息吧,沒有別的安排了。”
燕煦:“好的老板。”
賀關掛掉和燕煦的電話,接著給樓冬藏打了一個。
他安排好一切,最后才給樓冬藏打電話。
那邊接通地很快:“賀關。”
賀關一邊開車一邊說:“今晚吃什麼?”
紅燈,賀關驅車停下,揚起唇。
有個固定可以打電話的對象讓他心情很好,聽到樓冬藏聲音的一瞬間,他要不要打電話的忐忑全數被撫平。
樓冬藏停頓片刻:“你什麼時候回來?”
賀關:“嗯……七點出頭就到家了,要是不餓可以等我一會兒?”
樓冬藏:“好,想喝湯。”
賀關:“那只能弄點簡單的,弄個菌菇湯吧。燉湯或者高壓鍋煮的不行,時間久,得早點弄,不然晚上做好人都要睡著了,下次中午和我說。家里有菌菇嗎,問問岳叔。”
樓冬藏:“等等。”
因為在開車,賀關手機音量開得很大,聽到樓冬藏離開臥室的腳步聲。
賀關不自覺地開始哼歌。
現在他已經沒有前幾天那麼不認路,能順暢地從市中區開到洪橋區,在看后視鏡的過程中看到路邊的景色。
三月將盡,柳樹發芽,連翹變黃。
他從市中區逼仄的重樓疊宇,開到視野開闊的洪橋區。
周圍景色越來越暗,山路沒有路燈。
賀關把近光燈切成遠光燈,略微提速,終于在五分鐘之后等到了樓冬藏的回答:“家里有香菇、平菇、茶樹菇、蟲草菇、松茸……”
賀關降下窗戶,在溫柔的夜風里懶洋洋地說:“好。回去剁點肉,把他們一起送進鍋里。”
樓冬藏:“嗯。”
賀關:“今天家里來人裝外面的燈了嗎?”
樓冬藏:“來改了線,把外墻鑿開了。”
賀關:“鑿了?”
樓冬藏:“嗯。”
賀關想了想:“那倒也行,反正也不好看,外墻全是爬山虎的腳印,黑在一起了。之后再一起裝修一下,順便把家里的暖氣片換掉,鋪地暖。”
樓冬藏:“好。”
賀關還是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見到來鑿墻的工人了嗎?”
賀關說這話是因為……
之前讓樓冬藏接觸外人,都有賀關在身邊。
樓冬藏肉眼可見地不想和外人接觸。
所以這次裝室外的燈,賀關一開始只是試探性提一下,礙于樓冬藏不想見外人。
沒想到樓冬藏答應了。
不知道今天的經歷怎麼樣。
樓冬藏沉默了一會兒:“見了。”
賀關:“怎麼樣。”
樓冬藏:“裝完燈都走了,有一個人聽說我看不見,和我說了燈是什麼樣。”
賀關自然接上:“燈什麼樣?”
樓冬藏:“說是仿古制的地燈,放在地上,外殼四方,雕成鏤空,里面放著燈泡。”
賀關笑道:“會很好看的,回家我看看。”
樓冬藏:“我摸過了。”
賀關:“什麼感覺?”
樓冬藏:“……什麼也沒摸出來,想象不到,全是木條。”
眼盲之后,他對空間感的識別程度也降低了。
賀關舔了一下牙關,遲疑兩秒,還在想怎麼回復,聽見他又說:“回家之后可以畫給我看嗎?”
賀關沒聽明白:“畫?畫在哪?”
樓冬藏:“手上。”
賀關:“你確定?”
樓冬藏:“不能嗎?”
賀關在山路上拐一個彎,解釋道:“當然不是。就是先給你提個醒,我畫畫很難看。”
“寫歌的時候寫五線譜經常被我老師認錯,老家伙拿著我寫的譜,一到上課了逮著我批評,我心想我音符也都沒錯啊,也就歪扭了點……算了,不提他了,一想就生氣。”
他話里一點尊敬都沒有,但帶著點無言的親密,含笑的,一聽就是和這位老師亦師亦友,關系非常好。
賀關最后:“我就是不確定你能不能看懂。”
樓冬藏:“賀關,你好像忘了。”
賀關:“?”
樓冬藏似乎把手機拿近了點。
他的聲音驟然靠近。
賀關聽到他說。
“無論好不好看都無所謂,只要是你。”
這句話還有個更悲觀的解讀。
我沒有選擇,我只有你。
所以畫成什麼樣我都會接受。
賀關笑了笑:“聽起來不錯啊,還有我呢。”
他的重音在“我”。
樓冬藏安靜地等他后面的話。
賀關手肘抵著方向盤,撐著下巴,沒等到他的回話,疑惑道:“怎麼,有我不好嗎?”
樓冬藏很久才回答:“……很好。”
帶著點笑。
賀關也瞇起眼笑。
畢竟現在樓冬藏心態很平穩,這幾天都可以接觸外人了,沒有必要再沉溺在這種消極的情緒里。
需要的更多是轉移注意力,跳過對這些的關注。
應該更多地關注自己在慢慢變好。
沒有人說掛電話,于是這個電話就一直打著。
賀關還沒有這種經歷。
和另一個人待在一起,什麼都不說,卻覺得愜意的經歷。
他很快繞過最后一個彎,道路盡頭已經能看到家門口的石獅子,于是自然地說:“那我掛……”
樓冬藏:“別掛。我今天一天沒聽你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