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樓冬藏猶豫片刻,最終還是說了:“……是麻雀。”
賀關:“?”
樓冬藏:“麻雀……跑去一樓。你說不讓進家,我下樓去找,沒想到在他手里。”
賀關:“你要笑死我……太聽話了……”
*
下午木工來到家里,是一個年紀大點的木工師傅帶著兩個學徒。
兩個學徒都很沉默,沒有杜俊彥說的那麼舌燦蓮花。
三個人首先去雜物間把鋼琴搬到一樓客廳,中途也難免發出一些噪音。
賀關向樓上看了幾次,都沒有看到樓冬藏,想必沒被吵到。
搬完鋼琴,幾個人接著去砌木質花墻。
花墻選擇的是一款抓粗松木,顏色較出廠的淡黃色偏深,和整體幽雅的藏冬園很搭。
賀關和三個人現場溝通了一下扶手的問題。
木工師傅大大咧咧道:“自己買自己裝,這廢什麼勁兒,比雇人便宜多了。”
賀關:“醫用扶手?”
木工師傅一邊向架好的木墻里鏟土一邊說:“嗯,網購,不過這邊送不過來,可能拉得麻煩點。”
賀關:“謝謝。”
木工師傅:“不用,這邊有灰,您離遠點看著吧,保準給您裝好。”
賀關看木工現在的態度和對杜俊彥的態度完全不同,難免有些疑惑,問了一句。
木工師傅笑了笑,別看一直和賀關聊天,手底下的動作一點不亂:“我也不怕您笑話,新來幾個小孩兒整天什麼都不會,打個下手都能把我電鋸弄個豁口,老想著賺錢,教訓他們好幾次了。今天知道地方在這,沒讓他們跟。”
師傅在這邊呆得久,知道這塊是誰的地方。
賀關贊同地點頭,和師傅天南海北的扯起來:“可不是嗎,我以前手底下也有這樣的人,沒有一個干超過三個月,踩個縫紉機都說會扎手,不愿意干。
”
木工師傅:“您一看就是大老板,這種小孩肯定也見得多了。”
師傅邊說邊整理最后的臟灰。
賀關看他動作熟練、賞心悅目,蹲在石階上看:“干不長久,現在別人都拼,他想走捷徑,這可能嗎,鬧呢。”
木工師傅做完手里的活:“我也這個想法,不想干也別在我這占名額……做好了,您檢查檢查,沒問題我就走了,和您聊天真舒服。”
賀關:“網銀還是現金?旁邊的澆花水槍能洗手,師傅打開上面那個按鈕就行。”
木工師傅洗完手,說:“微信,包上有二維碼。”
兩個小學徒幫完忙就在原地站住不動,也不說話。
賀關去掃二維碼時看到木工師傅包上有一串熱縮片,上去一看長得都不錯,付過錢之后下意識拍了張照。
木工師傅看見了,問:“您也喜歡這個樂隊嗎?我女兒很喜歡,這是她給我的。”
賀關辨認一下上面的人,說:“看著長得挺帥,我不認識,下意識想搜搜是誰。”
木工師傅:“好像叫青途,哪個字我就不知道了……”
賀關:“謝謝您告訴我,我送您。”
木工:“不用了,錢收到了,我看您多給了兩百,就當路費了,謝謝您。”
賀關笑著和人揮手。
賀關轉身時被嚇了一跳,不知道什麼時候,樓冬藏蹲在門檻里一點,安靜地閉著眼,像睡著了。
賀關:“你怎麼走路還是不出聲……嚇我第一次也就算了,怎麼還有第二次……”
樓冬藏:“你和師傅說樂隊的時候我就下來了,你沒聽見。”
賀關:“嗯,進屋吧。摸到一樓新放了個什麼沒有?”
樓冬藏:“……嗯。”
賀關經過時,樓冬藏很自然地朝他伸手,他便把人拉起來,想松手,卻被人握住了。
樓冬藏:“不是說每次添新東西都會帶我看嗎。”
于是賀關沒有甩開他。
賀關帶著他來到一樓樓梯口,醞釀了半分鐘,說:“賀關認路小課堂開課了……現在我們在一樓樓梯口,直接向前走。”
“總共三十三步,到了。”
一樓層高三米,南北通透,明廚明衛大落地窗。
此時下午三四點,發熱的陽光被玻璃削弱力度,照進室內,照亮這架溫和安寧的鋼琴,帶來一股虛幻的朦朧美。
賀關拉著他坐在琴凳上,兩個人便一起落座在鋼琴前。
賀關:“會彈嗎?”
他又自己接上:“會彈吧。”
樓冬藏手指放在琴鍵上,很輕地按下去,在找音:“嗯。”
自從失明之后,這些東西他都沒再動過,沒想到這里會有一架鋼琴。
在他找音的時候,賀關已經慢慢彈了起來。
樓冬藏聽了一會兒,不自覺地笑了一下,說:“洋娃娃和小熊跳舞?”
賀關輕快地說:“嗯。我最喜歡的。”
他的手指在琴鍵上跳動,彈出一串串流暢歡快的音符,說:“有鋼琴之后就可以寫曲子了。”
樓冬藏:“你會?”
賀關:“嗯,自學的編曲。”
其實賀關系統學過。
他大學時是編曲專業的。
大學選擇的專業是個分水嶺,也是賀關和父母產生裂隙的開始。
父親想讓他選擇服裝設計,賀關沒聽,選擇了編曲。
錄取通知書寄過來那天,賀關的父親碰巧在家,從快遞員手里接過錄取通知書,直接拆開,看到了晴天霹靂的幾個字。
【恭喜賀關同學:您被XXX大學錄取,就讀音樂制作與編曲專業,請在XX年XX月XX日于我校報道。】
那是一次爆發得十分徹底的爭吵,賀關屋子里的唱片被平日里一向和藹可親的老爸掰碎,吉他也被當場砸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