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樓冬藏:“如果你還有力氣裝音箱。”
賀關在地上躺了半天,終于緩過勁,回話的反應都慢半拍:“啊……你說得對,那就、那就明天早上裝吧。”
昨天乳酸堆積引發的疼痛今天消下去,明天又會因為今天干的活疼了,真是個勞碌命啊。
賀關嘆了口氣。
樓冬藏:“怎麼嘆氣?”
賀關痛苦地又翻了個身:“吸塵器拿太久了,腰疼。”
看上去樓冬藏幫了一部分忙,實際上樓冬藏只負責了最清閑的部分。
賀關哪里是偷懶,是早就分好了工,自己包攬下大部分。
樓冬藏稍微一想就想明白,于是說:“去泡澡。”
賀關起身,困頓地說:“嗯嗯,這就去。”
只是想想泡個熱水澡的舒適程度,氤氳的熱氣和溫度,他就已經下意識想閉上眼睛了。
賀關閉著眼走了兩步,回頭說:“知道自己在哪吧?剛才你用吸塵器沒動這個床單吧?”
樓冬藏:“沒動。可以自己走回房間。你去洗澡。”
賀關:“沒有就行。一會兒來主臥吧,你那屋是次臥,床小了,兩個人睡有點擠。”
樓冬藏:“嗯。”
賀關想了想,又問:“你那屋可以洗澡吧?你能自己洗澡吧?”
樓冬藏:“……”
樓冬藏:“需要加工資嗎?”
賀關:“?”
樓冬藏難得開個玩笑:“拿著照顧人的工資干鞠躬盡瘁的活,虧……”
賀關打斷他:“幾句話而已。”
他伸著懶腰,打了個大哈欠:“說幾句好話、關心關心你、動動嘴皮子廢什麼事兒。好歹等我在所有親戚面前為了維護你哭得涕泗橫流再考慮一下吧?不然我這錢賺的也太容易了,就掃了個地就要加錢?你這好騙的,你要是我員工我都不敢放你出去談判。
”
賀關在話尾對樓冬藏的專業發出質疑:“你真是搞金融的?怎麼一點兒都不心疼錢呢?我當時搞工廠一天用廢多少手套都得記賬上。”
樓冬藏:“……”
賀關困得要死,反應兩秒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轉移話題道:“走了,泡澡去,我得想個辦法不讓自己泡著泡著睡過去……”
樓冬藏坐在原地,聽著他的腳步聲遠離,打開主臥的門關上。
等到賀關泡得面皮泛紅,從浴室里走出來,看到樓冬藏濕著頭發坐在床邊時還是嚇了一跳。
太、太像結婚之后等著他出來的老婆了,讓他嚇了一跳……
尤其樓冬藏最近頭發有點長,雖然骨架在那里,瘦也沒瘦到哪去,但看著很溫順,沒有初見的攻擊性……
賀關甩了甩頭,連忙把自己離譜的想法甩出腦袋。
樓冬藏:“出來了。”
賀關:“嗯,頭發沒吹?”
樓冬藏:“我屋子里沒有吹風機。”
賀關立刻明白。
之前樓冬藏情緒不穩定,總是想摔東西——摔一切在手邊能摸到的。
保姆提前替他清理過房間里所有銳利的東西,所以樓冬藏住的客臥才那麼干凈。
賀關拿來一條毛巾站在他面前,說:“給,墊肩膀后面。”
樓冬藏:“?”
賀關:“發尾頭發長長了,剛好濕著沒吹,我給你剪了吧,剪一點就行。”
樓冬藏:“好。”
賀關奇道:“你竟然都不詢問一口你的Tony老師的水平如何?”
樓冬藏:“無所謂,發型我看不到,除了你也沒有別人會看到。”
賀關:“……說得也是,不過我還是要告訴你我剪的不錯,至少剪短幾厘米我很擅長。”
樓冬藏:“嗯,那我期待一下。”
賀關對他毫無波瀾的回答不太滿意:“我建議你說狠狠期待。
”
樓冬藏聲音里總算帶了點笑:“好,我狠狠期待。”
賀關在雜物間收拾東西時看到了發剪,不然也不會突如其來想給樓冬藏剪頭發。
他從另一側上床,跪在樓冬藏身后。
現在冰涼的發剪偶爾碰到樓冬藏的后頸,賀關認真時又是不說話的類型,只剩下兩個人穩定的呼吸聲。
一個屏息凝神,所以這時呼吸很輕,一個難得的有些悠閑,即使偶爾被發剪冰到,也不會出言提醒。
樓冬藏喜歡有人陪著。
等到賀關剪完,把發剪放在床頭,接著撤掉滿是頭發碎的毛巾,他突兀地問。
樓冬藏:“賀關,我可以相信你?”
他這話問的沒頭沒腦,似乎是個隨機問題。
但賀關知道不是。
樓冬藏身邊很久沒有一個可以相信的人,不然他不會像一株將要凋謝的植物一樣待在這里,等待季節到來,隨著時令死亡。
他渴望能相信的人,但眼盲后發生的事又讓他患有濃重的疑心病。
樓冬藏現在沒有足夠的信任可以交付給別人,又渴求有這樣一個人。
一旦這僅有的、交付給別人的信任被打碎,那就是他死亡的那一刻。
賀關不會把自己當作他死亡倒計時的指示牌。
所以即使知道樓冬藏看不見,賀關依舊搖了搖頭,說:“不可以。”
賀關重復道:“不可以,樓冬藏,不要相信我。”
“我現在當然能做保證。我可以告訴你……‘你相信我吧’。”
“但是我不會這麼說。”
“一是因為我的口頭保證只能代表我最近的心情和決定。如果以后做不到,是我食言,我也不愿意。”
“二是因為……這個承諾是雙向的。
我不知道我做了什麼會讓你覺得不被信任,我也不知道我現在做的夠不夠讓你覺得信任我,這些感受取決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