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樓冬藏連呼出的氣都是冷的,身上濕透的衣服現在已經浸透賀關的毛衣,讓賀關胸前一陣冰涼。
樓冬藏直到這時,周身仿佛實質的死氣才略微收斂:“……晚上和我睡。”
賀關沒有立刻答應:“……你先松開我,手把我勒得喘不過氣了。”
什麼啊,他是個直男,這和一個男的整天睡一張床算什麼情況。
演演戲也就算了,真和他睡……
賀關這個粗神經,現在才后知后覺他們距離多近。他前面的問題都順暢地回答了,卻在這個問題上卡殼。
眼見著樓冬藏重新低落下去,賀關連忙說:“和你睡,和你睡!那你先和我從地上站起來!別在這了,凍死我。”
也就一起睡一張床,應該還好?
賀關從小到大出名的睡相好。
濕淋淋的蛇扒緊他,配合地箍住他的腰,說了一個字。
“好。”
第9章 聘用 賀關作為董事,明天就可以上任。
等兩個人從浴室起來換過衣服,已經十二點。
樓冬藏失血過多,臉色蒼白如紙,沒有剛才的陰鷙,只是雙眼緊閉,還在緩神。
賀關把他扶到床上,問:“早飯吃了嗎,我看見送到你屋子的盤子碎了。”
樓冬藏靠著床,氣息很弱:“嗯,吃完用來砸我大哥了。”
賀關掖了掖被子:“別睡,飯很快好了,吃完再睡。”
樓冬藏眉頭緊皺:“我還沒那麼容易死,只是手腕外傷,睡一會兒也無所謂。”
他停頓片刻,罕見地補充一句:“你剛剛不是看過了,別擔心。”
賀關不以為然:“可拉倒吧,我可不想給你收尸,你要是能看見就知道你這臉什麼樣,死三天都沒這麼白。買盒子是一回事,給你收尸是另一回事。
不準壓榨咱們家唯一的勞動力。讓我給你抬棺?不行。”
樓冬藏:“……”
賀關:“乖乖待著,別睡著,一會兒做好吃了再睡,我快點。”
像哄小孩兒一樣。
樓冬藏:“……好。”
賀關走后,樓冬藏坐在床上……
睜開雙眼。
這雙眼睛和常人無異,虹膜是漂亮的青藍色,尤其剔透。
樓冬藏曾多次看過鏡子里自己的眼睛,多次疑惑明明他的父母都是黑瞳,而自己卻有這麼怪異瑰麗的瞳色。
他依然什麼也看不見。
樓冬藏知道自己是個大麻煩,所以剛才在浴室,他起了殺心。
死在我手里。
死在我手里就不會有拯救我的想法了。
不會天真地以為自己能拯救我、不會心跳加快、像被電打一樣呆在原地,抱著他發抖。
可他最終沒有。
懷里的溫度太過溫暖,他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接觸過正常人,以至于只是被抱緊,都不自覺地想箍緊他。
溫暖的……活人氣息。
還不會跑。
還會主動來抱緊他。
怎麼會有人知道他怪異的性格和四處埋雷的情緒之后依然會留在他身邊。
怎麼會?
這怎麼可能?
可確實這麼發生了。
剛才他被抱出來換衣服,手輕輕蹭到賀關肩膀,發覺對方敏感地抖了一下,很快躲開他手指,意有所指:“樓冬藏,你碰到我了,手。”
這樣看……賀關似乎……
又對他不太感興趣。
樓冬藏拿完好的左手指節敲兩下床單,困惑地重新閉上眼。
說不通。
賀關在岳叔的幫助下很快做好飯,先每份都撥出來一點,準備再次回樓上。
任寧:“?”
任寧驚訝地問:“你老婆是沒腿嗎,怎麼還要端上樓?”
賀關皺起眉,對他的越界十分不滿:“我樂意,在我家就閉嘴,好嗎?吃人嘴短拿人手軟都不記得?”
他背過身上樓。
任寧被他罵的一愣一愣,問岳叔:“叔,你是不是一直在他身邊照顧他,覺沒覺得他奇怪啊?他以前全世界money第一,怎麼現在感覺跟被老婆灌了迷魂湯似的?”
岳叔咽下半根生菜,茫然地說:“少爺不是一直這樣嗎?”
任寧也卡了殼:“是、是嗎?”
岳叔埋頭吃飯:“嗯。”
任寧古怪地說:“難道是我搞錯了……也可能是我搞錯了……不過他以前從來沒談過戀愛……倒也正常……”
賀關把飯送到樓冬藏身邊,嘆了口氣:“說話,嗯一聲也行,再嚇我就要把我嚇沒了,你閉著眼我也不知道醒沒醒。”
掐緊掌心一直沒睡的樓冬藏:“嗯。”
賀關:“手不能動就張嘴,可以?”
樓冬藏:“嗯。”
樓冬藏原本靠著床頭,現在微微傾身過來,眼下一片疲累的陰影。
即使這樣,也看得出他之前鍛煉過的痕跡,筋骨被薄薄一層肌肉覆蓋,低頭過來時,頸椎骨突出而勁拔。
像一只遭受折磨的猛獸,即使皮囊消瘦,仍擁有有力的骨骼。
喂東西的力道剛剛好。
樓冬藏之前也生病,投毒的那個保姆照顧過他,那時候因為這名保姆剛來,勺子總會磕到樓冬藏的牙。
賀關卻不會,他距離剛好,拿住的勺子剛剛好頂在唇邊,還會在送東西的時候提醒自己是什麼菜。
“黃燜雞,有骨頭,吐勺子里。”
他偶爾思考做飯的問題。
“油麥菜我居然沒買,就用的生菜,這個白灼生菜只放了一點油,怎麼看著亮晶晶的,吃起來怎麼樣,油大嗎?”
樓冬藏:“不會,很好吃。”
賀關自顧自點點頭:“那還行。”
賀關就這麼一點點把飯喂完。
直到最后一口,他收回手,問:“樓益還會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