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角色的舞蹈動作考慮到要在半空,本來編舞就不難,但哪怕是陳漾這種級別的舞蹈家,一遍順下來還是很坎坷。
他沒有錯動作是因為對舞蹈熟悉,但他完全沒辦法預料到自己哪一步就會踩空,這種未知讓他跳起舞來束手束腳的,一腳虛一腳實。
好像閉著眼睛往懸崖邊上走,根本不知道走到多少步的時候會掉下去。
等到突然踩空的那一瞬間,陳漾會控制不住地失態,之后要低頭看一眼鋼索位置才能穩住。
從鏡頭上看,他的動作起碼要停頓一兩秒的時間才能恢復正常。
就算在練習室練舞停頓一兩秒對陳漾來說都是不合格,更別說他要在比賽的舞臺上展示這支舞。
在半空中,陳漾的踩空次數太多,停頓的一兩秒就有很多次,連起來就像時不時掉幀延遲的畫面,誰看了會覺得好?
順了一遍之后,陳漾心理上對踩鋼索的恐懼倒是完全克服了,但他開始焦慮,皺著眉頭從上面下來。
楚煜楓第一個湊過來夸他厲害,因為之前的舞蹈老師都沒能完整地在鋼索上把這支舞完成,陳漾是第一個做到的。
不愧是他的偶像!業務能力就是抗打!
陳漾聽完,表情卻不怎麼好看,緊抿著唇不說話。
這支舞現在只能說是完整。
可完整對一個舞蹈家而言,只不過是門檻罷了,他練舞將近二十年,不應該只達到一個門檻的水準。
陳漾本就長相清冷,平時說話氣質都溫溫和和的很好相處。可一旦神情嚴肅起來,給人的感覺就會很冷淡,甚至會透出一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氣場。
楚煜楓再傻也能察覺到不對,小心翼翼地安慰:“陳漾哥,你第一遍能這樣已經很好了啊!真的!你可千萬別失望!”
陳漾“嗯”了聲,“謝謝,我先去休息一下。”
在上面晃了半小時,身上的汗水把衣服衣服前襟和后背都打濕了。
他找到自己的手機,跟老師點了下頭就去休息室,楚煜楓見狀要跟進去,被嚴梨攔住了:“讓他自己緩。”
陳漾一直自我要求高,現在難得受挫,身上的勁兒正繃著呢。
以前這種情況也發生過,嚴梨知道陳漾能緩過來。
陳漾坐在休息室的沙發上,腿也挪到沙發上,抱著膝蓋發呆思考,手機就在腿邊。
沒一會兒,手機響了起來。
裴灼給他打電話,陳漾有些愣神地看著屏幕上裴灼的名字,眼睛緩慢地眨了一下,才接通電話,沒先開口說話。
他不知道說什麼,只能等裴灼先開口。
裴灼大概是因為步子邁得快,所以聲音有一點不穩:“我落地了,你在‘越星’對吧,我現在過去。”
他還給陳漾帶了禮物,是驚喜。
陳漾開了免提,能聽到裴灼那邊的機場廣播,還有一點點行李箱轱轆在地上滑動的聲音。
他說了聲好,然后掛了電話。
另一邊,裴灼放下手機,敏銳地擰起眉頭,手指一動打給楚煜楓。
沒過兩分鐘,陳漾腿邊的手機再一次響起。
他愣了下,接通,看了眼窗外:“你這麼快就到了嗎?”
“沒,我又不會飛。”裴灼慢悠悠的懶散聲音傳入陳漾耳中:“裴老師就是想問問我們阿漾,要不要吃糖?甜的那種。”
陳漾瞬間鼻頭一酸,眼皮也有些酸漲,抹了下眼睛小聲說:“你知道了。
”
裴灼當然知道了。
陳漾第一遍接他電話的那個感覺就不對,和上午完全不一樣,聲音悶悶的。所以哪怕陳漾只說了一個字,裴灼也能察覺到不對。
裴灼笑了下,哄他:“所以要不要吃糖?”
嗓音簡直溫柔得不可思議。
“不吃。”陳漾揉了下眼睛,眼睫濕漉漉的,語氣有點說不出來的委屈:“我想吃巧克力。”
裴灼:“那我都買回去,還有沒有什麼特別想吃的?草莓?”
陳漾搖搖頭,搖完頭發現裴灼現在看不見,甕聲甕氣地說:“不要了,你回來。”
裴灼被他一句可憐巴巴的“回來”說得心都化了,輕聲哄道:“好,我很快就回去啊,乖。”
陳漾點點頭,說:“好。”
“我說什麼你都說好,那電話不掛了好不好?”裴灼輕笑了下。
陳漾頓了下,之后又聲音小小地“嗯”了一聲。
這回沒說好,但還是“好”。
陳漾本來只是發呆想事情,沒有哭,但是裴灼打電話過來問不問他吃糖,他就沒忍住,很出息地掉了兩滴貓眼淚。
雖然這會兒已經好了,但他的眼尾和鼻尖還泛著紅,額頭和下巴也有一點。這是生理反應,陳漾從小就這樣。
小的時候陳漾一哭,陳述就說他是小受氣包。
現在長大了還這樣,淚腺發達,根本控制不了。
不過陳漾聽著電話里面,裴灼在便利店買東西的聲音,能想象到那個場景。
裴灼把巧克力和幾包糖往收銀臺一放,然后用霸總結賬的語氣,小題大做地說:“刷卡。”
陳漾忍不住笑出來。
他沒笑得太大聲,就是那種很輕的嗓音,基本上不靠近他根本聽不到。
但是裴灼的耳機太好了,降噪防干擾,連陳漾呼吸聲都能聽到,更別說是聽到陳漾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