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羅春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尖還在不太明顯地打著顫,一是因為脫力,另一個則是因為……他感受著那一下鼓噪過一下的心跳,有那麼幾個瞬間,他仿佛回到了當時年少, 年輕人還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僅僅憑著一腔熱血就敢孤身闖入洛城皇宮。
今夕相對,姜羅春悶悶地笑了一聲。
人總不能越活越回去。
他沉默許久,突然開口:“姜某三易其主、更有弒君之過,如今聲名狼藉,不知主公可愿收留?”
談自非奇怪地看了人一眼:這不早都綠名了嗎?
姜羅春的笑聲愈大。
當年洛城一面之緣,卻恨未能與君早相識。
*
談姜兩人鬧出的動靜不小,但門口的守衛卻一點反應都沒有,更沒有進來查看的意思,顯然先前已經被特意交代過。大概蔣克也沒有想過,一切布置和交代都反過來成了他自己的催命符。
姜羅春回過神來以后,就繼續履行了自己作為“使者”的職責——他拎著蔣克的首級出了營帳,在門口的守衛反應過來之前,朗聲傳令三軍:“陛下命大軍撤退,蔣克抗旨不尊、又圖謀不軌,有意刺殺朝廷來使……如今賊人連同余黨已經伏誅,大軍即日返程,不得有誤。”
蔣克在軍中確實很有威望,只是他現在人已經死了,那些愿意二話不說就跟他造反的嫡系心腹又被他一塊兒帶了走,剩下的人見勢不妙,自然很識時務地低頭。
大軍折返往回。
……
一直等大軍回了駐地,諸將也入寧城復命,眾人才終于發現朝中已經換了新主人。
眾將士:???
那……打嗎?
打個P啊!皇帝都沒了,朝臣也投了,他們就是賣命、也得有人收啊!
這就是“信息戰”的勝利,幾乎沒費一兵一卒,消耗更是低到可以忽略不計,真是再劃算不過了。要知道打仗打的都是錢啊!破壞的地方以后都是他的地盤,那都得他花錢重建!!
現在,雖然擴展到領地[民生][建設]等等屬性差了點,但是起碼沒被兵禍糟蹋成一片廢墟,這已經算是有一定[基礎開發度]的地盤了。
正兀自心情愉快的談自非還不知道,他這次的所作所為傳到晉州,大本營里又被氣得厥過去多少人。
*
晉州城。
廖陣覺得自己跟了這麼一個主公,早晚得心悸而死。主公親自帶兵、孤軍深入寧城已經是非常離譜的事了,更離譜的是他居然孤身(談自非:我帶人了)闖敵營!!那可是數十萬大軍!都是鄭人!!
他到底還記不記得自己是主公?!不是先鋒!更不是刺客!!
不行!必須得要人去、要人看住他!!
想法是很好,但是在具體執行上卻遇到了問題。
平心而論,他們的主公是聽得進去意見的主子,但是那前提是“能夠說服他的意見”,而在整個晉州所屬的地盤上,能做到這一點的只有三個人:廖陣、茹文君和郭旭,但這三個人目前都沒法動。
談自非不在,廖陣當然得坐鎮晉州,為之鎮守后方;齊、余兩州的建設更是正如火如荼的時候,茹文君也脫不開身;小公子就更不必說了,作為勢力中默認的繼承人,他的安危比什麼都重要,現在寧城的局勢還沒有明朗,談自非和郭旭一同過去,那是等著人包餃子。
質量不夠,那就數量來湊。
廖陣簡直把留在晉州的謀臣班子打包給談自非送了過去:他就是一個人干十個人的活、生生把自己累死在任上,也不想再有第二次聽到“主公孤身闖敵營”的消息了!
這群被寄予厚望的文臣們甚至隨身帶著睡袋。
廖陣:要是真有什麼萬一,你們就算直接睡在主公門口,也要攔住他。
旁邊護送的蹇成撇嘴。
他駐守晉州城,本來還以為有場硬仗要打,結果只接了個護送任務,這會兒又聽著廖陣婆婆媽媽,臉上的不耐都快溢出來了:嘖,早知道就應該跟著主公一塊去寧城的,便宜那群小子了……
這邊的廖陣剛剛交代完,就看見旁邊蹇成一臉“心向往之”的表情,他血壓立刻就飆起來了,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強平靜下來——莫生氣、莫生氣,氣壞了身子沒人替——扯出了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來,“此行勞煩蹇將軍了,還望將軍謹履職責。”
作為主公麾下先鋒大將,居然次次都讓主公親自上陣,你行不行?!
蹇成敷衍一拱手:“不勞廖公費心,成自不負主公所托。”
戰場上的事,你懂個屁!
旁觀的郭旭:“……”
這兩個人真的會“君臣相得”嗎?感覺把他們放在一塊兒,更可能天天干架。
……
晉州城內的事,談自非沒可能知道那麼多細節,他看到的只有廖陣打包送來的這一堆人。這是什麼?這都是勞動力!!
已經開始在原鄭朝版圖上搞基建,并略感費肝的談自非:缺什麼來什麼啊!
他大為感動,“行和知我。”
蹇成:???
!!!
他就知道廖陣那老小子很有心機,明明背后一套一套的、還叫主公只記他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