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樓端嘲諷歸嘲諷,重點其實還是在前半句,他到現在都沒想清楚,晉州軍為什麼會那麼準確的找到了他們所在,甚至連人數都有所判斷。這麼詳細的情報、賀樓端能想到的也只有內應了。可是晉州和賀樓氏遠隔千里,晉州軍就算是再怎麼有能耐,也沒法把內應安排在他這里,反倒是幽州那邊……
賀樓端想到這里,簡直是悚然一驚。
這該不會是幽晉兩州聯手,給他們賀樓氏設下的套吧?!!
想到這里,他終于繃不住了,猛的抬頭,卻對上了對面青年實打實疑惑的目光。
賀樓端哽了一下,明白剛才的想法是自己嚇自己,但是該疑惑的地方還是奇怪。他已經算是賀樓氏內腦子里彎彎繞最多的一股清流了,但這會兒還是忍不住直接問了:“既然如此,晉州牧又是如何得知我等行蹤的?”
談自非遲疑地看了一眼系統地圖,更加遲疑地問:“這很難找嗎?”
難道不是有眼就能看見?
賀樓端:?!!
【哈哈哈哈哈哈,他破防了!】
【快讓我看看,是誰在心里大聲哭,哈哈哈】
【哥哥牛逼!】
【今天也是給哥哥打call的一天】
賀樓端看不見彈幕的嘲諷,但是這并不妨礙他的臉色從紅轉青、最后定格在醬紫上。他手被繃起青筋,狠狠錘到旁邊的地面上,怒道:“半夜偷襲算什麼本事?!若真是壯士,咱們真刀真槍的比一場!!倘若你贏了、我賀樓端任憑處置!!”
雖然不太道德,但是郭旭還是憋笑:偷襲怎麼了?這是戰術。誰家打起架來還列陣迎接?講戰爭禮儀那都是幾百年前的老古董了?賀樓端現在的表現完全可以用彈幕上一句話來概括【你惱羞成怒的樣子可真狼狽】。
郭旭覺得自己還是該給這位未來的衛太祖留點面子,勉勉強強繃直了嘴角。
卻沒有想到緊接著就聽見旁邊一道聲音,“好。”
郭旭震驚抬頭:“哥?!”
不是吧,這人都已經是階下囚了,他哥干什麼答應啊?真打起來刀槍無眼的,誰知道會怎麼樣?他哥身上可還帶著傷呢!
不只是郭旭,就連賀樓端都露出了錯愕的表情。
他剛才那怒氣也只有三分是真的,不過想被拒絕之后順勢嘲諷幾句,最好將人激怒了,透露出點消息。若是這里頭真有什麼萬一,他就算死在這里也不能讓賀樓禹和賀樓承那兩個蠢貨把整個部落葬送了。早些年陸渾氏的教訓還不夠嗎?!那可是整個部落都被滅了族!
不管心底到底是什麼個想法,談自非的這句“好”確實把賀樓端整不會了。
他不確定地看過去,見青年臉上確實沒有任何戲弄的意思。
愣了半晌,終究是朗聲笑了起來,“好,談將軍果真是條漢子!!”
他這次終于站起身來,對著談自非頗為正式地行了一個禮。
*
一行人就這麼來到了演武場上。
賀樓端其實更擅馬戰,但是他還是有點為人階下囚的自覺,沒有提出“要馬”這種離譜要求,而是選了一柄步槊。槊是馬戰常用的兵器,步槊雖沒有馬槊長得那麼離譜,但也是絕對的長兵。
在這種打斗中,長兵其實很占優勢,讓郭旭稍稍松口氣的是,他哥手里的兵器也不短:陌刀,或者說斬馬刀,連刀帶柄的長度乍一眼看過去都快有人高了。
這種長柄刀一般是雙手持握,一來是實木刀柄連帶精鋼刀刃的重量連在一起單手不一定能拎起來,再就是這麼長的兵器,單手很難維持平衡。
只是談自非左肩還帶著傷、不方便活動,郭旭就眼睜睜的看著他哥像是拎什麼塑料模型一樣,單手把那麼長的一柄斬馬刀拎在了手里。
郭旭:“……”
他該習慣了才對。
這種一對一的正面戰場也沒什麼多余的花里胡哨,拉開架勢干就是了。
對面賀樓端剛剛擺開架勢,談自非就拎著刀沖上去了,他并沒有殺人的意思,刀刃敲擊在步槊的鋒刃上,發出一聲兵刃相交的金戈之聲。這一下子并沒有傷到人,但應對的賀樓端卻是臉色一變,他雙手執槊、屈膝微蹲,扎了個馬步才堪堪站住,只是執槊的兩只手連同手臂都被震得發麻,他甚至有種自己被這一下子推得往后滑的錯覺。
這會兒是沒工夫給賀樓端低頭看看地面有沒有腳踩出的拖痕了,但是他腦中卻禁不住回憶起了那天晚上、對方單手輕而易舉地把他拎上馬的場面:這是人能有的力道嗎?!!
旁邊的郭旭一看這架勢就知道勝負已定。
這也是為什麼他剛才雖然攔了,但是態度并不怎麼堅決:單挑這方面,他哥就沒輸過。
“力能扛鼎”這種事兒,郭旭真的見了才知道,這一點也不夸張。
再看旁邊,帶著兵在一旁警戒的蹇成已經忍不住露出了心有戚戚的表情,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麼,下意識握了握自己的手,隱隱覺得掌心發麻。倒是李雀兒(郭旭借著拿刀的理由、專門把人叫過來)因為還沒遭受過毒打,看著主將占盡優勢,激動到臉都漲得通紅,仿佛下一秒就要忍不住開口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