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并不是說笑, 吳圳畏懼的也不是胡人的朝廷, 甚至不是任何一個朝廷, 不管誰立的中央,底下都要有人管理百姓,他們這種地方上的小官是沒什麼榮華富貴, 但也最多位置動一動、命是能保住的。但是亂世就不一樣了,那些“豪杰”都是怎麼占地盤的?殺縣令殺太守殺刺史……吳圳想想就后頸發涼。這也是他為什麼出重金緝拿山間的那伙盜賊,他害怕啊!害怕那群人哪一天盜賊當膩了,想下山來當個縣令玩玩。
這要人命的縣令誰愛當誰當去!!
吳圳到現在還沒(來得及)拋下這一縣百姓跑路,已經是仁德之至了。
投是一定要投的, 但是具體怎麼投還要和幕僚商議。
吳圳想到這就有點坐不住了,也沒有繼續閑話的興致, 轉頭對郭旭客氣拱手道:“小公子如有什麼不便的,交代底下人去辦就是,只當在自己家中、不必客氣。仆衙內還有些公務要處理, 暫且失陪一陣兒,萬望見諒。”
不過待要走時,總算想起來自己剛才情緒激動之下得罪了人, 連忙找補了兩句諸如“嚴太守雖祖上人才輩出,但到底本人能力不足”“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小肚雞腸、嫉妒賢能”。
這態度前后一百八十度的掉頭大轉彎差點把郭旭晃出車去,一時竟叫人分不清這縣令倒是嚴岱的粉還是是黑。
吳圳卻半點兒都沒有自打臉的不好意思。
他是很感激嚴太守沒錯,要沒有對方派人刺殺史煜,誰知道后者會不會在打下洛城之后繼續東進。
但是這點感激做不得什麼,在自個兒的命跟前更不算什麼了,如果有需要,吳圳不介意再多踩兩腳。
吳圳又順著這話替楊公鳴了不平,連帶著夸了幾句楊氏弟子,考慮到這兩位沒有透露身份的意思又兼之重孝在身,他這話說的點到即止,委婉至極。畢竟洛城的事他也聽說了,楊氏遭如此慘案,族中只有兩人遭護衛庇佑逃出,還是分別換姓,想來是不想提傷心事。
一方委婉,一方“文盲”,后果就是郭旭根本沒聽懂。
等人走后好一會兒,郭旭才懵逼地對著彈幕,遲疑:“他剛才說的是漢語吧?”
為什麼每一個字他都聽了,可就是聽不懂呢?
彈幕的文學素養和郭旭相差仿佛,不過他們的好處在于可以求助搜索引擎——
【他好像是在夸你】
【沒有好像,就是在夸你,可比西籜——我查了,西籜是早些年盧國的神童,雖然咱們這會兒不怎麼聽他的故事,可是那時候很有名氣,還有人給他立圣廟】
郭旭:!
沒從他哥那拿到的夸獎,好像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得到了補償。
不可否認,郭旭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但轉念一想,又記起了這位縣令先前對嚴岱的推崇,這夸獎頓時充滿了過期蛋糕的糖霜味兒,扔了可惜,吃下去又怕壞肚子。
彈幕可不知道郭旭的糾結,很快就轉移了討論的方向。
【他還夸哥哥了,歷史上柳家很出人才,他用這個打比方,意思是說哥哥家學淵源、家風極好】
【哥哥一看就很有家教啊!】
【不、不!不單單是家教!!我不知道怎麼形容(語無倫次),那會兒哥哥穿著白衣服,頭發被風一吹,我真的覺得他下一秒就要成仙了!!這是什麼神仙哥哥!awsl(安詳)】
【啊啊啊啊,我記得我記得!!截圖屏保】
在一陣例行發瘋之后,彈幕又把話題扯了回來——
【哥哥的家世肯定不一般,他會練兵,還很有章法,這會兒這樣的人不多,只能是家傳。我去找找有沒有談姓的將門世家,這個年代的資料太亂了、可太難查了(哭哭)】
【哥哥從來沒提自己的身世啊,連千里迢迢去找的弟弟都很少提】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弟弟活不下來,還提前讓旭旭幫忙挖墳(說著說著忍不住淚崩)】
【我突然有個想法,哥哥這種人不可能籍籍無名,但是之后都沒什麼名聲,是不是因為弟弟沒了,所以……】
【臥槽!!別說了別說了】
【又刀我?!】
彈幕在一陣自吞刀片的熱烈討論之后,得出結論【旭寶,靠你了!】【旭旭你一定要當好這個弟弟】。
被強行塞了一把替身劇本、安排得明明白白的郭旭:?
不是,你們真的沒有考慮過當事人的感受嗎?
郭旭其實覺得他哥應該沒有彈幕說得那樣思弟心切、哀痛致毀,但是彈幕的邏輯過于通暢,他一時找不出問題所在,只能含淚接過這個劇本。
往好處想,雖然是“替身”,他在他哥心里還挺重要……的吧?
*
談自非這次剿匪帶的人不多,也沒有打算硬打。
他早在第一個副本就發現,這個游戲的任務完成方式相當靈活。思路開闊一點,不要拘泥于手段,這漫山漫野的小怪,真殺起來不知道要費多少功夫。
硬攻從來是下策,談自非直接打著“招降”的名義被對方引進了寨子內部。
在一頓好酒好肉的招待加滿狀態之后,坐在最上首的山匪頭頭開口了,“吳公有招撫之意,咱自然是高興的,這世道亂起來了,咱們也是多年鄰居,應該互相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