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想要四處走走,總得干些什麼轉移注意力,不然他非得被捋不清的千頭萬緒煩死。
奚翎剛站起身,霍斯祎也跟著起來,長臂一攬便將他抱住。
霍斯祎在短暫的錯愕過后很快將事情理清,對奚翎來說無非是鑒定出有關系,就多了一重關系,鑒定出沒關聯,他們的生活一切不變。
但他知道作為戀人他不該這麼直白冷靜,而是應該給對方一定的安撫,他想了一路也沒想到合適的答案,最終還是選擇在抱住人的時候直說了。
不過他在結尾上補了一句:“不論到任何時候,你都有我。”
對霍斯祎來說,不論他是禹毛,是奚翎,還是桑羽崝(zhēng),都是他生命里唯一,是珍貴的承載他全部情感的小羽毛。
奚翎聞言突然紅了眼眶,很多時候本可以壓下的情緒,一旦有了安全安心的傾瀉口就會變得無法克制。
說不上是不是委屈,他扁了扁嘴微微頷首,將頭靠近霍斯祎的頸側。
霍斯祎將人牢牢抱住,溫熱地大掌輕而緩地輕撫在奚翎的脊背上。
感受到對面投來的炙熱目光中濃烈的不滿,霍斯祎不僅沒松開半分,還抱著人緩緩轉身。
片刻后連奚翎的背影都藏起來了,毫不在意地隔離著岑巖施加的如芒在背。
倒也不是認為岑巖夫婦不可能是奚翎的親生父母,反而因為他對奚翎的身世了解得更多,推論出的可能性還要比其他人多幾個百分比。
但那又如何?不論有著怎樣的血緣牽絆,小羽毛都是他的。
因而霍斯祎對岑巖沒有一絲讓步,兩人就這麼不聲不響地暗中較勁著。
好在鑒定結果并沒有讓他們等太久。
因為岑巖每一次都會支付一筆加急費用,鑒定機構的實驗員也被他訓練得又穩又快,剛過兩個小時就拿到了新鮮出爐的結果。
四人一擁而上,鑒定報告上油墨還未全干,奚翎摸到的紙張都是熱乎的。
看到親子鑒定報告最后一頁的檢測意見上標明「存在親子關系」,奚翎只覺得腦袋嗡的一下,瞬間門便失去了思考能力。
兩滴圓潤大顆的淚珠,唰一下從眼眶中掉了出來。
原來,他不是被父母討厭的小孩?
原來,他也有非常非常愛他的爸爸媽媽?
奚翎的淚腺像失控的水龍頭,一顆顆晶瑩的淚珠噼里啪啦往下掉。
滯澀的思緒緩慢解凍,他想到桑琴受不得刺激的身體,立即轉身去看身側的女人。
結果剛側過頭就聽到桑琴一聲驚呼,一直穩穩撐在妻子身旁的岑巖眼皮一翻暈了過去。
別說其他人都沒想到,就連送報告的工作人員身經百戰都始料未及,只見過鑒定發現孩子不是親生的氣暈過去的,沒想到還有認回兒子激動暈倒的?
“別怕,先把他扶沙發上。”桑琴穩住陣腳說道,“岑巖平時心臟血壓都很正常,應該不是大問題。”
幾人一通手忙腳亂,將軟倒在地的岑巖抬進長沙發里,一邊按人中一邊往他臉上噴水,岑巖很快醒了過來。
看到眼淚汪汪的奚翎,岑巖「哇」的一下哭了出來。
男人一手攥著奚翎的手,另一只手緊緊抓住妻子,“啊啊啊——”哭叫了好半晌才勉強發出聲音,“琴、琴,我們、我們的孩子啊啊啊!終于!終于找、找到了……”
桑琴同樣淚流滿面,不過也許是提前吃了藥的緣故,相較于險些將自己哭背過氣的岑巖,桑琴的情緒則要穩定得多。
奚翎本來也是淚如雨下,但經歷過岑巖的暈厥和醒來后哭得震天響……這些讓人始料未及的反應反倒讓他有些哭不下去了,真是很擔心岑巖再哭抽過去。
男人不僅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原本筆挺的鐵灰色西裝不是暈倒折騰時留下的褶皺,就是試圖喚醒時淋上的水痕,梳到腦后的發絲也全都散了下來,整個人狼狽不堪,和初見時的矜貴霸氣大相徑庭。
而岑巖已然對除奚翎以外的一切都不管不顧了,握著奚翎的胳膊撕心裂肺痛聲嚎啕:“毛毛我的孩子!爸爸媽媽哇嗚嗚嗚真的好想你!終于!”
奚翎擦了擦眼淚轉而幫岑巖拍背:“您別哭了,哭多傷身,我們才剛相認……”
岑巖一聽這話動作一頓,馬上閉嘴憋住哭意,就像憋嗝一樣,拿過一旁的水瓶喝了一大口,分多次往下咽,連續喝了半瓶水才算將眼淚止住。
“毛毛說得對,是我太開心了,太開心了……”他深吸一口氣轉向桑琴,確認對方沒事才重新看向奚翎。
“我的眼鏡呢?”因為不想奚翎離開半分,所以他直接問向一旁的霍斯祎,示意對方幫他找找。
當年在失去第二個孩子的時候,他的悲傷痛苦完全不比桑琴少,沒日沒夜的痛心疾首淚如雨下讓他哭壞了眼睛。
后來手術不及時留下病根,現在不戴眼鏡根本看不清東西,而他又特別不喜歡戴眼鏡,平時寧愿當個睜眼瞎也不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