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陸續來了客人,氛圍燈開始搖擺,音樂聲也漸漸加大,袁小小喝干凈杯中最后一口酒,釋然地笑道:“我大概就是賤吧,明明人家才是高高在上的大少爺,我只是個被養在外面的玩物,但我有時候竟然會覺得他很可憐。他只要軟下態度哄我兩句,我就說不出要離開的話了,想著能多陪他一段就多陪他一段吧,畢竟他也沒有虧待過我,像我這樣的人,本來就是沒什麼未來的。”
空氣仿佛變得厚重,沉沉地壓下來,夏稀喉嚨哽住,什麼都說不出。
秦氏的收購案不會停止,秦梁聯姻也只是稍解燃眉之急,集團的腐朽是從內部開始的,聯姻根本解決不了根本問題。
可是秦氏目前唯一自救的手段,大概只有聯姻了,只要江郁這邊繼續施壓,聯姻肯定會提上日程,秦燁想要享齊人之福,可梁家又豈是省油的燈。
“小小,別的我不做評價,你有自己選擇人生的權利,但是有一點你要知道,從前秦燁身邊很多甲乙丙丁,梁家的目光只會放在秦燁身上,認為是他有問題。但如果秦燁身邊只剩你了,你知道你的處境嗎?你會變成眾矢之的,梁家不會手軟的。”
“我知道。”袁小小仰起頭,頭頂的七彩射燈照在他的眼里,映出些悲哀之色。
也不知道該欣慰還是該難過,如今秦燁身邊就剩他了,反而把他置入了最危險的境地。
雖然秦燁說過會護著他,但他無權無勢,又算半個公眾人物,怎麼可能獨善其身。
“我早就決定好了,等他訂婚的那天,我會跟他徹底斷了的。
”他仍舊是那句話。
夏稀靠在沙發上,無力地揉了揉額角。
有些人,就是不撞南墻不回頭的。
他會主動找袁小小,是因為他覺得自己在這件事中是負有責任的。袁小小原本的生活簡單純粹,是因為他邀請他去了生日會,才讓秦燁不懷好意地盯上,一步步將他扯入這些糾葛之中。
后來元旦那件事后,他自顧不暇,更沒有心力去關心袁小小的情況,因此也沒想過他在班上會是什麼處境。
袁小小是為數不多被他認可的朋友,傻是傻了點,但沒什麼壞心眼,在他轉學過去后,對他也很照顧熱心。
他又不是石頭做的,雖然記仇但也記好,誰對他好,他不會掛在嘴上,但會記在心里。
可是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大家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誰也不能左右別人的人生。
他言盡于此。
袁小小大概也看出他的無語,心里對自己又更加鄙夷厭棄了些,笑道:“喝酒吧,來酒吧不喝酒,光聊什麼天啊。”說完,又拿起一杯一飲而盡。
圓幾上的一排酒杯,都被喝得七七八八了,夏稀沉著臉,也拿起一杯喝了一口。
不夠濃烈的酒精,似乎壓不下心里的煩躁。
他招了招手,對侍應生道:“換Whisky。”
袁小小愣了一下,大概沒想到他能喝烈酒,印象中他根本不會喝酒,但這麼多年過去了,誰又是從前的樣子呢。
侍應生很快上了新的酒上來,棕色的Whisky裝在透明玻璃杯里,酒里還放著幾顆提升口感的冰球,液體表面微微晃動,折射著璀璨的射燈光芒。
兩人沉默地喝著酒,沒有再說下去。
酒吧里的人越來越多,環境也越來越嘈雜,桌上的酒又快見了底,夏稀的臉頰在絢麗的燈光里,染上幾分酡紅。
即使他們坐在角落里,但來往的人,還是投來了很多注視的目光。
他總是這麼的引人注目,袁小小內心感嘆,正想出聲結束今晚的相聚,讓他早點回去,舞池前方的舞臺上忽然傳來聲音,似乎在介紹今天的獻唱嘉賓。
周圍安靜了些,像是被吸引了目光。
夏稀原本低垂著眸,忽然聽到音箱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我今天給大家帶來的歌曲,是一首英文抒情歌,送給我的愛人,祝他今夜愉快,也祝大家玩得開心。”
夏稀驚訝地看過去,江郁正坐在舞臺中央,握著話筒,看向他的方向,眉眼帶笑。
他換了身休閑的裝束,脖子上戴著那條皮繩項鏈,吊墜掩在衣服里,氣質看起來和讀書時相近,張揚肆意了很多。
前奏響起,是來自West Life的《nothing‘s gonna change my love for you》,沒有什麼能改變我對你的愛。
江郁的嗓音低沉性感,很適合這樣娓娓道來的曲風,這還是夏稀第一次聽他唱英文歌,從前他連發音都說不標準,可是如今卻是地道的美音,帶著一種游刃有余的獨特魅力。
[If I had to live my life without you near me
The days would all be empty
The nights would seem so long]
夏稀的眼里再看不見別人,舞池里形形色色的人群都成了背景板,只剩舞臺上瀟灑地對著他唱歌的男人。
[Nothing's gonna change my love for you
You ought to know by now how much I love you
One thing you can be sure of
I'll never ask for more than your love]
-除了你的愛,我別無所求-
夏稀聽到了自己心臟砰砰跳動的聲音,他忽然很慶幸,慶幸他和江郁又找回了彼此,慶幸江郁從來沒有放棄過他。
八年的時間,他只要動過放棄的念頭,或許他們就真的徹底錯過了。
歌曲不知不覺進入尾聲,雖然是抒情的情歌,但觀眾的反響格外熱烈,紛紛讓他安可一曲,但江老板可不賣客人面子,下了舞臺將話筒重新交給了樂隊,然后朝夏稀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