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稀。”江郁打斷他,反手更用力地握緊他:“沒關系,不要想太多,我做這些,只是因為你喜歡。喜歡一件事,就不要加上太多的條條框框,就當做一個愛好,閑暇無事的時候,喜歡玩什麼就玩些什麼,累了就換別的,只要你開心,隨便砸著玩也行。”
夏稀咬著唇沒說話,其實他的手并不是不能拿筆了,只是達不到職業的水平了。
曾經他說過,只要他還拿得了筆,他就不會放棄畫畫這個愛好,可是終究還是得失心太重。在發現自己已經無法畫出心里的那個高度時,他不愿意再拿起畫筆,就像是不愿意再面對那個殘缺的、失敗的自己。
江郁在醫院的時候,也問過醫生關于他右手的事,想看看還能不能通過復建訓練來改善,但是醫生的說法基本還是那樣,當時傷得重又耽誤了最佳治療時間,能不影響日常生活已經是萬幸了,況且已經過了這麼多年,有些事強求不來。
江郁思考了兩天,還是決定帶他來看這間房。
這不僅僅是自己的心意,更是夏稀的心結,他希望能將曾經碎掉的他,再一點點拼湊回來。
在他心里,他一直都是完美無缺的。
“陪我進去看看,嗯?”尾音低柔又有磁性,一如他溫柔深邃的眼神:“禮物還沒拆呢。”
夏稀眸光微動,終于被轉移了注意力,不知不覺被他帶著進去了:“這不是禮物嗎?”
“這算什麼禮物。”江郁淡笑道:“我說了,這是給你的工作室,或者說玩具房,以后在門上掛個招牌——‘夏稀玩具屋’,怎麼樣?”
“我都多大了,還玩具屋!”夏稀被他逗笑了,內心的抗拒也一點點被驅散,他開始細心地打量起這間房間來。
南面的陽光正好,從落地窗看出去,面對的是整個浩瀚的江景。墻上畫著明艷的壁畫,地板上全都鋪著羊絨地毯,踩在上面柔軟又無聲。
“可是這樣好容易弄臟。”他看向畫畫的區域,有時候顏料不可避免地會蹭掉一些。
“沒關系,臟了就洗,洗不掉就換。”江郁大方地說著。
夏稀對他這種奢靡浪費的作風,嘴角微抽,不作點評。
可是他所做的一切努力,不就是為了讓夏稀過得自由開心一些嗎?管他呢,開心就行了。
夏稀跟著他一起去了另一面內嵌式的玻璃門儲物柜,透過透明的櫥窗,他看到了里面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禮盒。
“怎麼這麼多禮物?”他驚訝地問出聲。
“因為每一年都有。”
江郁拉開柜門,將禮物徹底暴露在他眼前,那是從夏稀18歲那一年開始,至今26歲,每一年的生日禮物。
不僅如此,旁邊還放了很多本印著法文的周刊,每一年的元月二號,他都會在巴黎當地的美術報刊上,刊登祝福夏稀生日快樂的廣告,伴隨著這些生日禮物,是他從來沒有忘記過他的見證。
“江郁……”夏稀徹底愣住了。
“不過我好像弄錯了。”江郁看著那些報刊,有些遺憾地道:“原來你沒去巴黎,難怪我怎麼都找不到你。”
“對不起……”他的聲音有些發抖。
“傻不傻,跟我說什麼對不起。”江郁摸了摸他的后腦勺,攬著他隨性地坐到地毯上,把禮盒往他腳邊一堆:“現在,拆禮物吧!”
夏稀紅著眼睛,跟第一次收到禮物的小孩一樣,一件件小心地拆著包裝。
有手工捏的玩偶,有陳奕迅的唱片,有男士錢包,還有機械腕表,甚至還有比腕表還貴的古董狼毫筆……
各種各樣的禮物,就像是得到了圣誕老人的偏寵,把所有的幸運都給了他。
這些禮物從打包好的那一刻起,就沒有再拆開過,一直放進儲物柜里,等待著它們的主人來開啟。
每一年都會買,每一年都會等。
“要是等不到怎麼辦?”夏稀垂眸拆著最后一件禮物,嗓子有些發哽。
最后的是一條開過光的佛珠,跟他送的紫檀手串類似,卻又不一樣,佛珠上刻著復雜又細致的梵文圖案,像是在祈禱。
等了這麼多年,他是不是也灰心過,也乞求過神佛,也害怕毫無希望。
“等不到,就繼續等,總有等到的那一天。”江郁握住他的手,手心真實的觸感和體溫,讓他心口發熱,過往的那些等待好像都有了意義。
他的聲音永遠那麼堅定,充滿力量:“只要你平平安安地就好。”
一整個下午,兩人都窩在這間玩具屋里玩,直到阿姨上門來做了晚飯,他們才出去餐廳里吃飯。
江郁開了瓶紅酒,夏稀不能喝,依舊拿著高腳杯倒葡萄汁湊數。
兩人相視一笑,碰了杯,安靜地用完了餐。
阿姨做完飯就離開了,吃完飯后是江郁收拾的餐桌,他不習慣把餐具留到第二天再清洗,寧愿自己動手。
他整理的功夫,夏稀先去浴室洗澡了。
等他收拾完餐廳和廚房,回臥室的路上,夏稀也洗好了澡出來。依舊穿著那身藏藍的長款絲綢質地睡袍,天生冷白的皮膚,因為熱水的氤氳,泛起粉紅,裹在綢緞一般的睡袍里,就像是剛出窯的上好青花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