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明軒大概提前做過功課,徐徐跟夏稀講述著這座湖的歷史起源,高中的時候,他的語文就總是單科第一,吟詩作賦仿佛信手拈來,言辭間還可以引經據典。
比如提到范仲淹的《岳陽樓記》所寫便是洞庭湖之景,又比如王勃的《滕王閣序》中最有名的一句“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飛”,寫的也是江水之景。
看到荷葉的時候,也會感嘆一句“接天蓮葉無窮碧”,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有文化和沒文化的區別,這個時候就體現得很明顯了。
邵佳欣在對面嘴角抽搐,江郁則始終沉著臉,一言不發。
對于他這種金融理工男,聊詩詞歌賦人生哲理仿佛對牛彈琴,和文盲無異,就是想插話也插不上。就算開口,大概也是和陳維銀一樣,夸一句“好多荷葉啊!”。
游湖環節就在這樣詭異的氣氛中結束了,上岸的時候,太陽已經不那麼熱烈了。
向強和江照月還有陳維鑫約了打牌,夏稀不會打牌,不準備參與,江郁道:“這邊有羽毛球場,我陪你打會兒球吧。”
夏稀還未回答,陳維銀先湊上來道:“我也要打羽毛球!”
江郁有些煩躁:“你陪你哥玩去。”
陳維銀撅著嘴,不肯。
賀明軒道:“正好我也不會打牌,那不如打雙人的吧,我和夏稀一隊,你們一隊。”
“好耶!”陳維銀立刻舉手同意。
“我不同意。”江郁沉著臉,問夏稀道:“你想和誰一組?”
“我都行。”
江郁臉色又沉了一分,抿著唇角不出聲,陳維銀先道:“那就這麼定了!”
四人拿了球拍去羽毛球場,兩兩一邊。
論體育,那是江郁的強項,哪怕沒有陳維銀,他一個人打他們倆也不在話下。
隨著一個接一個的殺球,對面幾乎被壓著打,毫無還手能力。
空氣中全是羽毛球呼唰而過的聲音,以及陳維銀一個人的歡呼聲。
江郁仍然沉著臉色,氣壓很低。
賀明軒在這種強勢攻防之下,明顯有些吃不消,頻頻丟球。
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抱歉地對夏稀道:“我技術不好,拖累你了。”
夏稀搖了搖頭,對面發球的間隙,他按著右手肘道:“是我打得太差。”
他的右手有舊傷,不能劇烈運動,哪怕全力以赴也是有心無力,揮拍的動作總是顯得遲緩,力道也不夠,每次扣過去的球都能被江郁輕易救起。
雖然江郁主要盯著賀明軒在打,但夏稀和他一組,有些球也得配合著去救,對面兩人幾乎都沒有喘氣,他和賀明軒就已經滿頭大汗了。
體力的差距,在這一刻也被清晰放大。
球拍擊球的撞擊聲響起,又是一個刁鉆的四方殺,兩人撲救不及時,再輸一分。
陳維銀在對面悠悠哉扛著球拍:“要不要休息啊,我看你們挺辛苦的。”語氣里頗有些幸災樂禍。
賀明軒見夏稀臉色不太好,也問道:“要不結束算了,或者休息一會兒?”
“不用。”夏稀撿了球,眼里燃起了一絲勝負欲,“再來一局。”
新一輪開始,夏稀先發球,江郁在他對角線的位置,他抬眸和他對視了一眼,將球發了過去。
江郁很快將球挑起,賀明軒接過扣了回來,江郁又是一個躍起扣殺,夏稀揮拍擋了回去,小臂一陣刺痛,他還來不及反應,對面又一次扣了回來,快得幾乎都沒有喘息的機會。
白色的羽毛球高速飛來,夏稀咬牙再一次用力一揮,可是手臂疼到幾乎發麻,他悶哼一聲,手腕一松,球拍脫手甩了出去。
哐當一聲,球拍砸到地上。
夏稀扶著手臂踉蹌一步,被賀明軒扶住。
“稀稀!”江郁臉色一變,也扔了球拍跑過去。
夏稀緊緊按著酸麻的小臂,豆大的汗珠順著鬢角滑下。
“你怎麼樣?是不是傷到手了?”他想去看他的手臂。
夏稀避開他的動作:“沒事。”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江郁有些慌亂,他是想在賀明軒面前找回面子,但不是想贏過夏稀。
“我說了沒事。”夏稀皺著眉,推開他們倆,去撿拍子:“是我技術不好,我認輸了,就到這兒吧。”
四人先后回到營地,邵佳欣正在桌邊看向強打牌,聽到聲音轉頭看了眼:“這麼快就打完了?”
一個兩個三個的臉色都不太好,就陳維銀興沖沖地道:“對啊,因為江郁哥太厲害了!戰無不勝!”
邵佳欣朝江郁看了眼,也沒看見他有多高興。
夏稀放下拍子,對打牌也沒有興趣,先回房車上休息了。
江郁和賀明軒都想跟著上去看看,夏稀先一步關了車門,拒絕的態度很明顯。
江郁煩躁地抹了把臉。
封閉的房車車廂里,夏稀坐回到椅子上,失神地盯著自己的雙手看了幾秒。
他的左手食指包著紗布,右手掌心有一道陳舊的疤,小臂橈骨也曾經骨折過,靈活度大不如前。
他忽然感覺自己像是個廢物,什麼都干不好。
回來的人氣壓低,打牌的也進行不下去了,正好時間也不早了,大家開始準備晚飯。
晚上吃火鍋,比中午的燒烤要簡單一些,直接涮就行,菜也都是準備好的,在房車冰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