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對面的男聲比爸爸要年輕一些,但同樣十分成熟穩重。
楊謙是夏聿驍的助理,三十出頭,辦事細心牢靠,跟著夏聿驍多年,人脈資源也頗為豐富。
夏稀半個月前,便委托了他去尋找籽料和資深的手工雕刻師傅,聽到他給了確切答復,這才放下心來。
“好的,謝謝小楊叔叔了。”
“客氣了,小稀。”
夏稀掛了電話,又看了眼自己不太靈便的手腕,合上設計稿,起身去找林茵了。
或許人都是失去過才懂得珍惜,他跌下臺階傷到手的那一刻,是真的害怕這輩子再也畫不了畫了。
那時候他才明白,“夢想”這個詞的重量。
畫畫是他的夢想,他想要沿著這條路,一直走下去。
走到林茵的門外,只見房門虛掩著,隱隱有說話聲傳出來。
夏聿驍還沒回,她在打電話。
“謝謝您的關心,還好夏稀的手沒有大礙,就是明天得請一天假了,醫生讓他休息幾天……好的好的,真是太感謝您了,之前調座位的事也是勞您費心……嗯嗯,我明白,就是做媽媽,總是擔心嘛,以后要是再調座位,還請您把他們倆也調開一些……”
夏稀愣愣地站在門外,左手扶著門框,指尖血色被擠壓得青白。
直到林茵掛了電話又過了兩分鐘,他才抬起僵硬的手,敲了敲門:“媽媽,我可以進來嗎?”
林茵走過來,將門拉開,笑著道:“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夏稀抿了抿唇,看著她道:“我想好大學學什麼了。”
林茵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是說這件事。
“你想學什麼?”
“美術。”
林茵唇邊的笑容僵了僵,“你還是想學美術。
”
“是的。”夏稀的眼睛和林茵很像,可是比她的要更清亮深刻一些,靜靜看著一個人的時候,有一種清冷凌厲之感。
“我要參加今年的藝考,12月份全國聯考,考完我就要過18歲生日了,過完生日我就是一個成年人了,我可以為自己的人生負責。”
林茵皺了皺眉,這種脫離掌控的感覺,讓她有些不舒服。
可是兒子確實長大了,她脫了高跟鞋,只能微微仰著頭看他。
“你真的想清楚了?如果念美術,你只能額外花業余時間來輔修金融管理,這樣你會很累。”
“我不覺得累,媽媽,做自己喜歡的事,是很快樂的。”他的眼里情緒很濃,像是藏著許多話沒有說出來,“我已經想的很清楚了,今天受傷的時候我就在想,我寧愿頭摔破了腿摔斷了,也不想手受傷,我是真的很喜歡畫畫,我愿意為我喜歡的事物買單。”
林茵看著他垂落的手腕,想到自己聽到他受傷時的擔驚受怕,終是妥協了。
“好吧。”她嘆息一聲。
夏稀內心瞬間一松,可是另一件事仍然懸在心頭,久久不能落地。
沒關系,他想,一步步來。
如他所說,很快他和江郁都會邁入成年人的門檻,他們會成長,會有能力為自己的人生負責!
江郁的18歲,要比夏稀先來。
5月11日,是江郁的生日,非節假日,學校正常上課。
這天不需要穿校服,又是一個大晴天。
夏稀挑了一套精神的英倫風襯衣馬甲,搭配著休閑款的小腳西裝褲,還有白色板鞋。
出門的時候,劉叔還奇怪道:“今天怎麼看著格外不一樣?”
夏稀笑了笑,眉眼間都是止不住的開心:“哪有不一樣,我每天都穿得好看!”
“瞧瞧,我還沒開始夸,你倒自己先夸上了!”劉叔開著車,呵呵笑了起來,仿佛看穿一切。
夏稀并不介意,只道:“劉叔,晚上別忘了給我帶蛋糕。”
“知道了,你都說了好幾次了!”
夏稀又笑了起來,他的手已經好了,兩只手都緊緊護著懷里的書包,
書包里面放著一個深藍色的絲絨盒子,盒子里面躺著一條漂亮的冰種飄紅玉墜項鏈,鏈子選用的男性化的黑色皮繩。
江郁在學校里的擁護者還是很多的,一整天的時間,桌面上抽屜里都有源源不斷的禮物。
不僅有禮物,還有情書。
江郁每看到一次,就心梗一次。
有一種“總有刁民想害朕”的錯覺!
還好夏稀看在他生日的份上,沒跟他計較。
晚飯時間,兩人拋棄原本的大隊伍,偷偷私奔上了天臺。
5月的晚風溫柔和煦,和夏稀去年看到的晚霞場景如出一轍。
天臺仿佛成了他們倆的秘密基地。
夏稀將帶過來的兩人份的晚飯先放到一邊,拿出四寸的精致小櫻桃蛋糕,放在半人高的水泥圍墻上,插上蠟燭,獨自給江郁唱了專屬于他的生日歌。
夏稀唱歌不是太好聽,但江郁仿佛有點醉在了他的歌聲里,直到他提醒自己許愿,他才清醒過來。
“你幫我許愿吧。”他低聲道。
夏稀愣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哪有別人幫忙許愿的!這是你的愿望,要你自己許了才靈!”
“我的愿望就是你。”江郁垂眸看著他,神色比晚風還要溫柔。
夏稀也醉在這樣的溫柔里,他心口微微發燙,拿出禮物道:“本來準備等會兒給你的,既然你要我許愿,那我就先拿出來吧!”
他打開絲絨盒,小心地拿出里面的項鏈,微微墊起腳,幫江郁戴在了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