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郁,伸手。”夏稀在上樓前,對江郁說道。
江郁雖不知他要做什麼,卻毫無保留地伸出了右手。
夏稀左手輕輕與他交握,卻不只是握手,他抬起另一只手,從左手腕上退下一串暗紅色串珠,沿著兩人交握的手指,一點點戴在了江郁的手腕上。
他戴著有些松大,江郁戴著則剛剛好。
夏稀滿意地收回手道:“送給你的!”
江郁愣了一下,抬起手腕看了眼,珠子大小均勻色澤溫潤,花紋細膩如絞絲,瑩瑩折射著玉質的亮光。
這是小葉紫檀,江郁并非不識貨。
有道是黃金有價玉無價,木頭其實也是一樣的道理,好的木頭價值千金,就比如眼前的小葉紫檀,因為稀少,在明清兩代更是皇室專用,身份的象征。
紫檀原本無香,但手腕上的串珠卻散發著幽微的花香,不是因為是贗品,而且因為被夏稀隨身佩戴過,沾染了些他的香味。
“很貴吧?”江郁眉心微擰:“怎麼突然送我禮物,我也沒有給你準備什麼禮物。”
“不貴。”夏稀搖頭道:“這是從我外公那拿的,我只出了個人力,沒有為此付出分毫,比起你送我的生日禮物差遠了!”
“你過生日,我送你禮物是應該的,你不需要再專門回送給我什麼。”
“你誤會啦!不是回送,我只是覺得很適合你,送給你就是想讓你開心而已。”夏稀有些無奈地道:“詩經有云,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就是這麼個道理。”
“?”江郁眼神迷茫:“什麼道理?……聽不懂。”
“……”
夏稀輕嘆一口氣,再次伸手捧住他的臉,語重心長地道:“江同學,你還需要繼續努力,好好學習啊,沒文化是會影響談情說愛的!”
江郁的臉頰在他手心里迅速燥熱起來,他極力控制著表情,板著臉道:“我現在就查。”
夏稀壓了壓嘴角,轉身揚長而去道:“你慢慢查吧,我先上去了。”
說著,腳步越來越快,幾乎是小跑上了樓。
江郁一直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視野里,才打開手機百度搜索,剛打出一行“投我以木桃”,后面便有相關的詩句出來,他直接點了進去,看到了完整的這段詩句。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他的視線膠著在最后那句夏稀沒說出口的話上——永以為好也!
心跳一瞬間失去了規律。
“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并不是想答謝你,只是想永遠和你好好的。
江郁手指收緊,屏幕險些被捏碎,手腕上的紫檀串珠如有千斤重,在暮色中閃動著溫潤的光澤。
夏稀回到畫室后,老師正在泡著最后幾泡茶,見他情緒十分高漲的樣子,笑著道:“今天都見了些什麼,這麼開心。”
夏稀立刻收了笑意,在老師面前露出一絲靦腆的神色:“哪有很開心,就是去看了看鳥,還有冰湖,還有……一條魚。”
“魚?這個天氣還有魚呢?”老師奇道。
“嗯。”夏稀煞有其事地點點頭,“我覺得今天看的風景,更適合用寫意的水墨畫來表現。老師,我想再畫一會兒,麻煩您跟我媽媽說一聲。”
“行,你安心畫畫。”
老師雖然擅長油畫,但在國畫方面亦頗有研究,夏稀在這里有自己專用的筆墨紙硯。
他將宣紙在長桌上鋪開,拿鎮紙撫平壓上,拿狼毫筆蘸了墨汁先勾勒輪廓,再換兼毫筆渲染,筆墨流暢一氣呵成。
水墨通常講究寫意不求寫實,意在筆先,畫盡意存。
夏稀畫的是江邊垂釣之景,運用了大量留白,正符合柳宗元的那首詩——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夏稀放下毛筆,吹了吹半干的宣紙,一副《江邊獨釣圖》已經躍然紙上。
老師端著茶杯,悠悠然過來倚在桌邊看了半晌,忽然道:“有兩處錯誤。”
“您說字嗎?”夏稀將最后一句詩題在了右上角,獨釣寒江——寫到雪的時候,他筆鋒一轉,改為了魚。
獨釣寒江魚。
“我是故意這麼寫的。”夏稀垂眸看著最后的兩個字,眼里泛起淺淺的笑意。“今天沒有雪,但是釣到魚了呀。”
“那這里呢?”老師指了指魚兒咬鉤的位置,“魚鉤沒有弧度,這可是低級錯誤。”
夏稀的笑意更深了:“老師,您沒聽說過姜太公釣魚的故事嗎?”
老師微微一愣,也哈哈大笑起來。
“原來如此。”
茶室里還有余香未散,唱片機里隱隱有琴音傳來,夏稀收了畫,想起今天的那首古箏曲。
琴弦做線,曲調為鉤。
一首《鳳求凰》,無需多言,愿者自會上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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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郁:原來我老婆在釣我。
沒文化可太吃虧了TT
第53章 開學
寒冷的假期過去,學校迎來了開學。
原本寂靜的校園,再次熱鬧了起來。
開學第一天不上早自習,但夏稀早早就到了,他作為學習委員,要和其他班干部一起去教材科領班上的各科教材。
全班一共六十來人,新課本碼得整整齊齊的,像磚頭一樣死沉死沉。
夏稀和賀明軒一人分了一半語文教材,和其他課代表一起走出教材科,才剛出大門,就看在門口插兜靠墻等著的江郁。
大家一致停下腳步,實在不知道他來這麼早,不睡覺跑教材科來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