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很快被樹林擋在身后,看不見半點蹤影。
連清澤深吸一口氣,立刻被刺骨的冷空氣嗆得咳嗽起來。
“咳咳——”
四周無人說話,咳嗽聲在空氣里顯得十分空蕩,空曠的雪地大的像一只體型巨大的怪獸,要將路過的人吞沒其中。
逃不出去。
連清澤攥緊拳頭,在天色變得昏暗前決定立刻返回木屋。
肚子餓,他只能多喝熱水,炭爐的火燃著,帶來的溫度卻越來越低,到第二天早上,溫雪意還沒有回來。
連清澤站起身,頓時一股眩暈傳來,眼前變得漆黑,好一會兒才恢復正常。
饑餓帶來的后遺癥很明顯,他的手腳開始變得疲軟,體溫流失的速度也很快,如果不是還有這間屋子,他可能早就暈死在了雪地里。
從窗戶可以看到外面紛紛攘攘的大雪已經停了,但積雪又厚了一層。
他昨天留下的腳印肯定也被淹沒了。
人不吃飯可以活七天……
連清澤又灌了一口熱水,眼瞼低垂,目光落在炭爐上。
七天,嬴獅他們一定能找到自己,但現在已經是第三天了,溫雪意在外面回不來,冰天雪地和失溫共存的危險中,他真的還能堅持嗎?
焦慮浮上心口,連清澤咬了咬牙,他不能坐視不理,不能任由溫雪意身處險境卻什麼也不做。
至少,走遠一點,再堅持一下,給溫雪意留一些標記下來。
下定決心,他站起身,打開門的時候又立刻踉蹌了下,寒氣蜂擁而來,他扶著門框,用另一只手捂著口鼻輕輕呼吸著,接著一腳踏進雪地里。
剛落的雪很輕很薄,一腳下去瞬間淹沒到膝蓋。
連清澤輕“咳”一聲,在樹林里找到自己留下的標記,沿著昨天的路繼續往前走。
林子里什麼都沒有,這個天氣,連蛇蟲鼠蟻都躲在洞中,偏偏人類卻異常活躍。
大雪冰涼,他的鞋子很快被雪浸透,小腿凍得僵硬,幾乎失去知覺,全憑本能在走。
他護著手,小心的在樹上扎上繩子。
半天了,還是什麼也沒有。
連清澤嘆了口氣,視線所及全是樹木和白雪,漸漸有些氣餒,偏偏在這時,他忽然聽到遠處有人呼喊的聲音,那聲音遙遙過來已經細碎得不剩多少,卻隱約可以分辨出是在叫一個人名。
大腦缺氧,讓他難以分辨叫的是誰,卻也點燃了他心中的希望之火。
“我在……咳咳……”
他張嘴想要回應,話一出口才發現嗓音沙啞,一天一夜沒有說話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何時變成這樣的。
連清澤的求救被自己的咳嗽聲打斷,而遠處的呼喊卻好像變得更遠了,他有些著急,接著便控制不住的更用力的咳了起來,好像要把肺給咳出來似得。
胸腔里傳來灼燒感,連清澤忍著疼開始往聲音傳來的方向摸索過去。
他不能留在這,不僅是他,如果他找不到人的話,失蹤的溫雪意可能也會死。
他們都需要救援。
堅定的邁出步子,連清澤用力咬著嘴唇,用疼痛維持著清醒,但即使如此,隨著體溫流失,大腦也逐漸變得昏沉。
眼前的光開始變得忽明忽暗。
連清澤扯了下嘴角,在還沒找到人前,自己忽然摔進雪中,徹底沒了聲息。
昏迷前的最后一個念頭是:他真的沒想到自己會這樣死掉,如果早知道,還不如跟嬴獅履行婚約,至少活著,他還可以完成自己的夢想,還能再陪連爸爸和連詩語一段時光。
雪又下了起來,沒多久,他的身上落了一層白色。
遠遠有人靠了過來,有些驚訝的發現他還活著,接著便拖起人往樹林深處走去。
一個星期后。
市中心醫院,嬴獅看著幽幽醒來的溫雪意,焦躁道:“告訴我,詩語在哪里!”
病房里的空氣滿是刺鼻的消毒水味,躺在床上的溫雪意插著氧氣管,勉強笑道:“你不先關心一下我嗎?”
他的嗓子沙啞,幾乎失聲。
溫雪意卻仿佛沒有痛感一樣,閉上眼歇了會兒,說:“我們在木屋分開的。”
“木屋里根本沒有人!”
他去過,他們幾乎將整個雪場找遍了。
溫雪意被他吵的頭疼,不舒服的皺眉,說:“我不知道。”
嬴獅猛地上前,一把就要將他從床上拖起來,面目陰鷙,氣場陰沉,語氣暴戾:“你最好真的是不知道。”
溫雪意平靜的看向他,反問:“你不相信我?”
嬴獅:“你做的那些事,別以為我不知道。”
四目相對,溫雪意的目光輕輕跳了跳,但還是堅定的看著嬴獅,說:“這次真的與我無關,我累了,能放下我了嗎?”
與此同時。
私人住宅中,連清澤緩緩睜開了眼睛,鼻尖首先聞到一股淺淡的薰衣草香。
接著,耳邊傳來溫潤的聲音。
“醒了?”
陸長風替他拔掉手背上的針管,溫柔的問道:“有沒有哪里難受?”
連清澤輕輕眨了眨眼,有些詫異道:“是陸醫生救了我嗎?”
陸長風點點頭,不置可否道:“我剛好路過,先喝點水吧。”說完不容拒絕的扶起連清澤。
玻璃杯遞過去,水溫剛好可以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