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狗通人性般,聽到顧知寒這麼說,就站在那不動了,昂著腦袋,一對滴溜溜的小黑圓眼睛里倒映出連清澤的身影,歪著腦袋嘴巴張開,像是在笑。
連清澤猶豫了下,抬手摸了摸它的下巴。
他曾經也養過一條狗,可惜在某一天的下午,放學回來后發現它被扔掉了……
顧知寒說:“你先陪花花玩會兒,我去看看徐老師還在不在。”語畢也沒等連清澤回答,人已經飛快得消失在莊園的宅子里。
連清澤輕笑了聲,蹲下,用額頭蹭了蹭花花的腦袋,舒服得閉上眼,感覺這一個星期的疲乏都在這個下午美好的陽光里消弭成灰,沒有嬴獅,沒有嬴家,也沒有婚約,只有他和一只名叫花花的狗。
花花用舌頭舔了下他的眼睛,被連清澤擋住后又去舔那只擋住它的手,一人一狗很快打成一團。
顧知寒從莊園里出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陽光,桂樹,寵物狗和心愛的人。
時間如果能停在這刻就好了。
想到這,他握起手里的相機,在“咔嚓”聲后將這一幕記錄了下來。
連清澤聽到了拍照聲,抬頭詫異得看向他,顧知寒瞬間抓拍,又是“咔嚓”一聲。
“你哪來的相機?”
“徐老師的,他是著名的攝影師,我在跟他學拍照,要看看嗎?”他抬起手里的相機示意連清澤過去。
連清澤三兩步湊到他身邊,顧知寒便按著相機調出剛拍的照片給他看。
照片里,陽光如水一般從桂樹的枝葉間傾漏而下,灑在連清澤的身上,像是能洗凈世間一切的煩惱,少年微垂著眼,嘴角彎起,金色的日光在他的臉側勾勒出一條漂亮得下頜線,他眼底有光,逗著狗的動作自然嫻熟,仿佛早已在這個地方長居多年。
指尖輕輕撫著少年眼底的光,連清澤微微怔住了,過了會兒才笑著道:“你把我拍的真好看。”
顧知寒笑嘻嘻道:“明明是你本來就好看。”
他們在這里吃了一頓自助燒烤,兩人一狗快樂得像是暮年相守的親人。直到日暮西垂,日光變得黯淡。
連清澤接了個電話,站起身道:“我該走了。”司機在問該去哪接他。
顧知寒把不舍寫在臉上,道:“這麼早?還想留你在這呆一晚的,夜里有煙花。”
連清澤只能說:“下次吧,馬上不是國慶了嗎?到時候再來就是了。”
顧知寒這才高興起來,說:“那行,走吧,我送你回去。”
他讓顧知寒送他回到海香園,揮別了顧知寒后又偷偷摸摸去廁所換上了女裝,連清澤松了口氣,從女廁走出去將上午剛買的帽子扔進垃圾桶里,走出商場時嬴家的車已經停在路邊等他。
連清澤打開門,上車的動作在看到車里坐著的嬴獅時微微一頓,感覺下午消散的煩躁在這個傍晚忽然逆反,來勢更加洶涌,直逼得他要喘不過氣。
嬴獅端坐,背脊挺直,側首看他時露出嘴角處的傷,習慣性得就要開口嘲諷卻因為扯到傷處只能作罷,他的臉上閃過陰鷙,目光沉得像要把害他如此的顧知寒大卸八塊,這之后連看著連清澤的視線也變得凌厲起來,嬴獅不耐道:“愣著干嘛?”
連清澤爬上車,想了想故意問了句:“嬴獅哥哥是來接我的嗎?”
果不其然聽到嬴獅嘲諷他道:“呵,長得不美想得倒是挺美。”
前排的司機聽聞此言,沒忍住往后看了兩眼,對自己的審美感到懷疑。
連清澤保持微笑:“哎呀,嬴獅哥哥怎麼受傷了?本來就不帥毀容了可怎麼辦呀,有藥嗎?我來給你涂涂。”
他故意湊近了些,一副關切的表情,卻沒料到嬴獅會突然動手。
修長得五指捏住連清澤的下巴,嬴獅的手勁很大,帶著一股想要掐死連清澤的氣勢捏著連清澤往自己面前拖,四目相對,他瞇著眼,視線細細掃過連清澤的五官,認真的程度叫人懷疑他是不是要連連清澤有幾根眉毛都記在腦子里。
嬴獅在分辨連清澤和連詩語的長相。
連清澤頓時有些慌亂,心跳在胸腔里震耳欲聾。
如果細看其實他和連詩語是很好分辨的,他之所以敢在下午死不承認不過是仗著嬴獅根本沒見過連詩語而已,但現在他見過連清澤和“連詩語”了,就算是雙胞胎也不至于連眼睛上長了幾根睫毛也一模一樣吧?
睫羽輕顫,連清澤垂下眼瞼遮住眼底的驚懼,小聲道:“嬴獅哥哥,你這樣看人家,人家要害羞了。”
這劑猛藥果然厲害,嬴獅捏著他下巴的手指一顫,猛地將連清澤甩開,眉心蹙起,眼底是毫不掩飾的抗拒。
嬴獅惡狠狠道:“閉嘴。”
連清澤頓時委屈得縮到角落,一臉看起來要哭了的表情。
但令他沒想到的是,以他對嬴獅的了解,本該嫌棄到想把他丟下車的嬴獅竟忽然解釋了一句:“你裝得太過了,下次收斂點。”
嬴獅清了清嗓子,眉宇間寫著煩躁。
連清澤藏住眼底的震驚,嗓子里宛如被塞了個大紅薯,是一個字也蹦不出來了,等到了嬴家更是逃也似的下了車,生怕再發生點意料之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