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連清澤緩緩睜開眼,窗外日光燦爛,麻雀自由的飛向遠方,他微微怔住,有些羨慕起來。
嬴海欣慰道:“醒了醒了!”
連清澤被聲音吸引看向他,嬴海微笑著,坐在他床邊,目光溫柔,在他身后站著嬴樓和陸長風,剛才的說話聲正是他們。
“陸校醫怎麼會在這里?”連清澤疑惑著,不自覺得問出聲才發現嗓子又啞又干,頓時蹙起了眉,后知后覺原來那個生病的人竟是他自己。
嬴海目露關切:“要喝水嗎?”
嬴樓瞇著眼,解釋:“陸醫生也是嬴家的家庭醫生,只是在澄明暫時兼職幾日。”
原來是這樣。
他斂起眉目,看著嬴海給他倒了水過來,便支起胳膊撐著床坐起身,身體還有些乏力,緊緊這一個動作就讓他覺得有些累了。
屋子里三個人,并沒有人過來扶他,嬴海直到他坐好才將水杯遞了過去。
連清澤:“謝謝。”
他捧著水杯,胳膊擱置在被子上,任杯中熱氣翻騰著往他臉上撲,心底有些空落落的,像是找不到落腳點,整個人懸浮在五千尺的高空。
如果是在連家,姐姐要擔心得整晚睡不著了吧,爸爸也一定煮好了小米粥等他醒來吃。
瓷杯很快被熱水染到同一溫度,漸燙的杯壁灼痛了連清澤的手指。
門外傳來腳步聲,連清澤猛地抽回手抬起頭。
熱水撒在被子上,濕潤漾開。
嬴獅穿著校服白襯衫站在門外,發色張揚,唇色鮮紅,蒼白的臉上一雙墨綠色的眼沉默的望過來,仿佛穿越了冗長沉重的時光。
嬴海驚呼一聲,“杯子怎麼灑了?”說著站起身,想撿回來連清澤的杯子。
五指被打開,他微怔,耳邊突然巨響。
“嘭——”
連清澤飛快的抄起杯子砸了出去。
瓷白的杯子摔在嬴獅腳邊,炸成無數碎片,連清澤咬著唇,死死瞪著他。高燒在他臉上暈出不正常的紅暈,黑發零亂得披在肩后,給他帶出幾分倔強味道。
“怎麼了這是?”嬴樓適時開口,語氣有幾分嚴肅,瞇成一條縫的眼微微睜開,目光落在嬴獅身上,帶著警告。
嬴獅垂眸,看著地上的瓷片眉心輕跳,好一會兒才抬起頭對連清澤道:“消氣了嗎?”
“滾!”
“呵,脾氣不小,既然還沒消氣,下次就記得砸準一點。”
“嬴獅!”嬴樓提高了音量,“我看你是忘了嬴家的禮數!”
舌尖抵過腮幫子,嬴獅歪著腦袋賞了嬴樓一眼,嗤嘲道:“怎麼?你又要找嬴蜃告狀?小學生嗎?嬴海都比你識趣。”說罷,視線落在連清澤臉上,臉上的譏諷收斂了些,“我晚上再來看你。”
他單手扯了下領口,目光輕蔑得掃過床邊的嬴海,接著勾起嘴角,轉身毫不停頓得離去。
松快的氣氛被打破,留下一室爛攤子。
陸長風識趣道:“我還有事,就先走了,嬴二少爺嬴三少爺下次再見。”
灑在被子上的水已經被吸干,淺綠色的被面上只有淡淡水漬,泛著的熱氣散開,嬴樓撫著左手上掛著的念珠,看著連清澤的眼睛又瞇了回去,嘴角是習慣性的笑,語氣帶著安撫:“詩語妹妹好好休息,學校那邊我已經給你請了假,剛好明天是周六,嬴海也沒什麼事,就讓嬴海陪著你你看如何?”
連清澤收攏飄忽的視線,輕輕點頭:“好。
”
一旁的嬴海頓時喜笑顏開,坐在他床邊手撐著下巴,目光從下而上盯著連清澤的臉,說:“二哥你看,我就說詩語妹妹還是喜歡我的吧?”
“行了,”嬴樓笑著摸了一把嬴海的腦袋,對連清澤道:“那我還有個案子要辦,詩語妹妹有什麼想吃的讓管家給你做,我先走了。”
等嬴樓離開后,管家剛好進來,給連清澤換了一條嶄新的被子。一旁的嬴海背靠著墻壁,在手機響起信息提示音后開始擺弄手機,過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看向連清澤時順便走過去,問道:“詩語妹妹,怎麼看起來沒什麼精神?”
連清澤低垂著眼瞼,緩緩道:“我困了。”
新換的被子是深藍色的,仿佛一汪深潭,要把注視著它的人拉進去。
嬴海沒察覺出他的異常,聽到連清澤說困了立即體貼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有事打我電話。”他說著往外走,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來連清澤沒有他的聯系方式,又返回來拿了連清澤的手機加上好友。
想了想,他道:“順便把你拉進群里,大哥二哥都在,你想找誰都可以哦。”
連清澤全程低著頭,沒有去看。
手機被重新放回他的手邊,直到嬴海離開房間,他才微微側首看了一眼。
“叮咚——”
是海海喲:歡迎詩語妹妹[撒花]
連清澤沒有去碰手機,只是垂首看著,漸漸的,屏幕變暗,在即將要熄滅時又出來了第二條消息。
“叮咚——”
蜃:歡迎。
這次,直到手機屏幕徹底熄滅,再沒有出現第三條消息。
指腹摩挲著掌心,連清澤緩緩閉上眼,盈在眼底的淚終于不堪重負滴落在被子上,深藍色的被套立刻黑下去一塊小黑點。
都說從儉入奢易,從奢入儉難,從未得到過愛的人習慣了失望也就不會再有希望,可偏偏他得到了,以至于此刻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只是受了一點委屈便好像天要塌了地要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