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喬淵道:“所以你想帶他出去過‘老百姓的日子’?陛下,恕我直言,你的慕風已經逝去,現在在你懷里的,不是渴望平凡的和壁公子,而是一具沒有神智的僵尸,如果出去了,只怕是禍非福。”
宣翎帝并沒有他們想象中被戳破了幻想的暴怒,反而很是淡定的道:“不,他還是他,是我將他藏起來了。”
喬淵:“……”算了,真相往往使人痛苦,宣翎帝不愿醒來,他又何必一定要揭人家的傷疤呢?
宣翎帝看了看他道:“我知道你是修仙者,不是普通人,你擔心我出了古墓,會為禍天下,但你大可不必如此擔心,我既不想稱霸天下,也不用生啖人肉,只愿得一方靜土,讓我和他能拋卻一切,過幾日安生的日子,我曾為人君,自是一言九鼎,只要旁人不來挑釁于我、欺我慕風,我絕不會與他人為難。”
看來之前后生把和壁像小雞仔一樣拖著走的事一定不能泄露給這個皇帝知道,幾人心中同時決定。
喬淵嘆了口氣道:“我知道這是陛下的真實想法,畢竟在這座陵墓里,陛下就是絕對的主宰,如果想要解決我們這個麻煩,直接殺了我們就是,犯不著與我費這個口舌,我不想阻止陛下完成和壁的心愿,但是現在外面的世界已經不同了,陛下帶著和壁,只怕不好生活。”
宣翎帝皺眉看著他。
喬淵解釋道:“太多年過去了,外面早已經不是陛下所熟悉的樣子,而你們的外貌……現在也有些異于常人,去到俗世,只怕會寸步難行。”
宣翎帝沉沉的看著他道:“你依然要阻止我,要我們留在這里?”
喬淵搖頭道:“不,誠如陛下所言,這里已經不再是安靜的所在,陛下留下來,也得不到安寧,不如……跟我走。”
宣翎帝依然看著他,似是拿不準他的用意。
喬淵笑了笑道:“陛下也看到了,我們幾個開了一個小店,主營鎮宅捉鬼什麼的,一屋子里幾乎都是異類,相處非常好,陛下如果有意與和壁公子體驗一下俗世生活,不如先到我的小店里落腳,等到熟悉了環境,再天高海闊也不遲。”
宣翎帝道:“無故相助,必有所求,你的目的是什麼?”
喬淵輕笑了一聲道:“陛下是人君,統治八方,城府非是我等所能相比,還怕我會誆你嗎?陛下醒來,遍尋和壁公子不得,雖然和壁并不是我們放出去的,但斷龍石會落下,阻了陛下尋找和壁的路,我等卻是難辭其咎。
若是旁人,只怕會立刻殺了我們泄憤,就算我和百里將軍聯手,殺我們會很麻煩,但也并非不可能,何況你還有那些僵尸手下做幫手,勝算也更大了些,可陛下卻平息了這一時之怒,回到帝王棺中靜觀其變,若是我等找不得出路,自會生生困死在那里,也省得陛下動手,若是找到了,我們幾個自然就是那不用白不用的開路卒子。
陛下剛剛蘇醒,便能在第一時間行一步而思百步,行事滴水不漏,我若想騙你,豈不是自處其辱?更何況,出了這古墓,陛下若想自去,我等也留不住你。
我說過,我們開了個小店,偏安一隅,我們大家都是知根知底,一屋子人都是異類,誰也不用嫌棄誰,陛下想要安寧,我那里就是再合適不過的去處,而我也能得陛下這個助力,有陛下坐鎮,雖然我們沒有笑傲天下的野心,但至少無人敢欺,這是雙方共贏的事,何樂而不為呢?”
宣翎帝微微垂下眼瞼,過了一會兒又抬了起來,直視著秦南身后百里青的虛影,暗啞著聲音道:“百里將軍……你到底是誰?”
百里青沉聲道:“在下,百里青。”
宣翎帝似是有些驚訝,微微歪了下頭,試探的道:“西北天關,銀風白羽,前朝第一名將?”
百里青道:“第一名將不敢當,只是盡了當盡之責,一生無愧。”
秦南不由自主的抬了抬下巴,驕傲得很,這世上有幾個人敢說自己“一生無愧”?不說別人,面前的這個皇帝肯定就不敢這麼說,果然大將軍就是大將軍,誰也比不上。
宣翎帝道:“百里將軍怎麼會在這里?”
百里青言簡意賅:“因緣際會。”
宣翎帝抿起唇,沉默了很久,可惜他臉上沒有表情,從他那雙黑漆漆的眼睛中,也實在看不出此刻是個什麼情緒。
秦南不禁想到,他們這些身居高位者,表情管理是真·爐火純青,不管他們心里在轉什麼念頭,在表面上都休想能看出一絲一毫。
其實他挺佩服喬淵的勇氣,這人真是藝高人膽大,連皇帝都敢招攬,就不怕人家翻臉把他們都團滅了麼?不過奇怪得很,自從宣翎帝走出來看到和壁時開始,整個“人”都變得溫和了很多,身上那股似有似無的戾氣都消失得差不多了,果然愛情的力量是偉大的,只可惜,他的愛人已經死了,這麼一想,也挺心酸的。
他現在越發的好奇,既然如此舍不得,當初怎麼忍心讓和壁年紀輕輕的就給他陪葬呢,愛一個人難道不是盼著他好嗎?還是帝王之愛就是這樣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