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子彈擦著于白青的耳畔劃過,射入醫務室角落的玻璃柜臺,玻璃門在半空中炸裂,碎屑紛紛揚揚灑了一地。
下一秒,于白青敏捷地彎下腰,在于成周剛剛轉身的同時,用手一把扼住于成周的后頸,將人猛地往地上就是一扳!
兩個人都是具備多年實戰經驗的行家里手,彼此之間不分伯仲,互相都在找準對方的弱點下手。
他知道于成周剛才的那一槍并沒有打算射準,只是一個赤裸裸的威脅,在告訴自己,只要他想,隨時都能要了自己的命。
但他絕對不會給于成周這個機會。
兩人在木地板上扭打在一起,身上的西裝逐漸變得凌亂而不再齊整。見他伸手想要奪槍,于成周立刻用手反撐住地面,將槍支沿著木地板朝門簾外推了出去。
眼看聲東擊西達到了效果,于白青馬上伸出一只手,牢牢抓緊中年男人半敞的西裝領口,又將另一只手臂繞到于成周的脖頸后,用仍綁在手腕上的固定帶環上于成周的后頸,作出了一個鎖喉的動作。
聽到門內傳來一聲槍響,走廊外頓時響起了一陣錯亂紛雜的腳步聲。
“山先生,您沒事吧?”
有人在門外敲了敲房門,揚聲發問。
以絕對的體力優勢將中年人按在地板上,于白青稍稍調整了一下手中固定帶的松緊,用一雙冰冷的眸子死死盯著中年人近在咫尺的臉。
他壓低聲音,嗓音沙啞得厲害:“……你知道該怎麼做。”
察覺到纏繞在脖頸上的尼龍帶松開了一些,于成周微微仰起脖頸,猛地吸入了一口新鮮空氣,對著門外的人啞聲道:“……都下去。
”
站在門外的下屬們顯然還有些猶豫,但礙于于成周的命令,只能應聲稱是,轉身離開了空蕩的走廊。
周圍再一次陷入了死寂,于白青的胸膛開始劇烈起伏,呼吸也跟著不受遏制地粗重了起來。
他已經漸漸意識到了,于成周的體力雖然大不如從前,卻并不代表毫無反擊之力。
讓門外的手下退下,其實是一種對自己的變相譏諷。
他知道自己已經是一只籠中困獸,正在拼命掙扎著與內心深處的夢魘作斗爭。
這是在考驗自己,會不會一怒之下,動手奪去親生父親的命,讓自己的手上沾滿鮮血。
“兒子,現在該你回答我的問題了。”
于成周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眼睛,輕聲說。
被兒子狠狠按在地板上,后腦緊貼著冰冷的實木地面,于成周卻仍舊沒丟下他最后的那點儒雅風度。
拼命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他微微喘著氣,慢條斯理地說道:“去年7.13人質案那天,你下令讓狙擊手對著老白開槍,是完全不擔心市區幾千個市民的性命,還是早就和Noctis串通好了?”
他心里一直以來都在對這件事存疑。雖然明知答案不會是后者,但還是把話問了出來,試圖借此機會來觀察于白青臉上的表情。
當時的情況非常緊急,如果兩個人早就已經串通好,那便完全不必大費周章上演這樣一出戲碼。所以他基本可以肯定,于白青事先并不知情他和Noctis的計劃。
可是,他不相信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于白青會甘愿冒著殺死所有人的生命危險,作出立刻擊斃老白的決定。
這實在是有些反常。
他等了半天,沒等到于白青的回答。直到垂眼想了想,打算繼續用言語進行刺激時,終于聽到于白青淡淡開了口。
于白青說:“關你屁事。”
臉上閃過一抹稍縱即逝的怔然,于成周接著便重新閉上了眼,放平四肢躺回地面,開始無聲地笑了起來,胸腔里壓出一串艱難的咳喘。
“的確,這是瘋子才能做出來的事。”
于成周慢慢收回笑意,用意味深長的眼光盯著自己的兒子,“你可能不知道,徐醫生給我看了你復職IFOR時的完整檢查報告。”
“你的大腦沒有任何生理病變,卻出現了嚴重的功能性紊亂。”于成周說,“發生在你身上的事,一定沒有那麼簡單。”
“正常情況下,你的精神狀態并不適合擔任指揮官和執行任務。但你知道徐醫生還告訴了我什麼嗎?”
“他和我說,在總部進行入職檢查的時候,你刻意瞞過了測謊儀器和心理評估人員,測量出來的所有結果都顯示正常。”用手肘撐著地面,他微微抬起頭,在于白青的耳邊嘆息出聲,“兒子,你才是天生的壞種,完美的犯罪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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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成周原本還想旁敲側擊地接著往下問,然而從于白青口中說出的下一句話,卻讓他陡然收起了寫在眼底的笑意。
于白青似乎并不在乎他剛才所說的一切,只是居高臨下地盯著他,一字一句地問道:“既然你沒死,媽媽呢?”
兒子的短短一句話,揭開了他內心深處最不愿提及的傷疤。
當年,作為紅尾魚的首領“遠山”,他同時還有另外一層身份——國際刑警組織的常務督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