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擔心總有一天,我會爬到他的頭上,成為‘黑庭’的新一代領導者。”
“當年把你送回國后,我原本想讓你以普通人的身份繼續生活,以后也不會再和你產生交集。但他作出的這個安排,讓我和你,我們父子倆不得不開始對抗。”
“所以,我在發現你臥底的第一時間,就讓‘影子’把你抓住,關押起來,實際上是在保護你。我會故意找個契機讓你逃脫,讓你從此知難而退,不再和我作對。”
“但我發現我想錯了。”他說,“兒子,我低估了你的性格和能力。”
多和于白青抗衡一日,他就會多一分暴露的風險。
他尤其沒想到,于白青已經挖掘了足夠多重量級的情報,歸隊后更是晉升成為了0025部隊的區域指揮官,開始死咬著“紅尾魚”不放。
“那應晚呢?”于白青冷冷問,“他在種植園內當臥底,也是你設下的局?”
這一回,輪到于成周搖了搖頭。
“我同樣也小巧了Noctics。”他抬起茶盞,看到茶水已經見底,又將杯子重新放了回去,“我也是到后來才知道,他很快就打入了種植園內部,甚至一度成為了影子身旁的心腹。”
“發現這件事后,為了不讓牧羊人起疑,我立刻對正在療養院進行治療的牧羊人進行了匯報。牧羊人對我下令,讓我狠狠懲罰Noctis一頓,再把人送回他的身邊。”
“我們的主已經長大,只有祂展開羽翼,用翅膀庇佑我們,我們的罪孽才會得到饒恕。”于成周的臉上面無表情,“這是牧羊人的原話。”
于成周的語氣既輕又緩,讓人聽起來有些不寒而栗,于白青卻并不打算再繼續和他拐彎抹角下去:“你還是沒說,你們之間的交易。
”
“耐心一點,兒子,聽我把話說完。”
視線越過坐在床前的人,于成周用指節一下下敲擊沙發扶手,注視著窗外的濃稠海霧。
船只航行的速度明顯放緩,看來已經喪失信號,在大三角地區徹底迷失了方向。
“Noctis找到我,想和我面談。我沒有親自出面,派了我的影子去和他見面。”
“他告訴影子,只要遺囑加上他這個活生生的人證,我們所做過的一切便算得上是板上釘釘的事。一旦他將遺囑公諸于世,全世界都會知道我們所犯下的罪行。”
“他說,整個計劃的唯一人證,知道遺囑內容的他,會在所有人的公開見證中死亡,以換取你的絕對安全。”
于成周頓了頓,說,“他想以命換命。”
于白青遽然愣住。
靠回沙發椅背,于成周深深地頷首:“為了說服我接受他的提議,他對我提出了一個非常誘人的籌碼。”
“如果當場殺死他,直接搶走遺囑,不僅所有的矛頭都會對準我,我還會遭到牧羊人的猜忌和報復。這小子威脅我,說牧羊人完全無法忍受,他的神就這麼在我手里不明不白的送了命。”
他從容不迫地說,“他向我提議,只要將場面布置成追殺他的人順利得手,就能讓包括牧羊人在內的所有人相信,他是真的死了。”
雙眼漸漸蒙上一層血紅,于白青啞聲道:“……你答應了?”
“首先,他并不知道我和你的關系。其次,只要他一死,關于我參與計劃的證據就全部不再成立。”
于成周緩緩攤開了手,“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為什麼不答應?”
筆直地僵坐在床前,于白青低垂著眼瞼,目光停留在雪白的被褥上,無法判斷他內心的情緒。
直到舷窗外狂風大作,床頭柜上的臺燈發出“嗞嗞”響聲,驟然間黯淡了下來,房間里的兩個人同時有了動作。
就在于白青繃緊一直放在被褥中的手臂,用蠻力拽住早就被他偷偷松開的固定帶,朝沙發上的于成周撲過去的同時,于成周也隨即站起身,從腰間抽出手槍,高高舉起對準了他的眉心。
大拇指扣上板機,于成周把槍口往前抵了抵,語氣十分平靜:“于白青,我不是在害你,是在救你。”
“多可悲啊,我于成周的兒子,居然中意一個男人。”
他用一種充滿憐憫的眼神望著面前的身影,“還是個注定會死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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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自己的父親拿槍這樣指著,于白青臉上卻沒有一絲波瀾,只是把所有情緒強行壓抑在眼眶內,站在壁燈的黃暈之下,和面前人無聲地對峙。
喉結干澀,心肌戰粟,眼底有紅色的血液在燃燒——
于成周說出口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無情的刃,一點點割開他的心臟,將血淋淋的傷口暴露在燈光底下。
重新站在地板上,于白青漸漸察覺到船只的顛簸是雙倍的。正在這時,天邊驚雷驟響,劈開云層擊向海面,室內頓時被照映得如同白晝。
趁于成周在強光下微微瞇起眼,他迅速虛晃了一下身形,接著往后退了半步,在床前站穩腳跟,用掌心按住了對準自己的槍口。
趁著于成周還沒完全反應過來,他抬起右腿往半空中一掃,試圖將面前人絆倒在地。沒想到于成周很快便預判了他的動作,敏捷地側過身子,避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