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會,似是想到了什麼,于白青又冷聲問道:“讓他把我迷暈是你的主意?還是你們是一伙的?”
見于白青半句話不離Noctis,于成周干脆將煙頭碾碎在茶幾上的煙灰缸里,淡淡回答:“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目前的情況也沒有好到哪里去,這就是我還坐在這里和你說這些的原因。”
于白青將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面色鐵青。
拿出自己的翻蓋手機,于成周打開屏幕,將手機推到了于白青的面前:“按照原計劃,這艘郵輪原本會在今天早上七點抵達西墨西哥灣。”
于白青垂下眼睛,發現于成周的手機同樣也沒有信號,手機上的GPS最后定位時間停留在昨天凌晨五點,之后便一直顯示離線狀態。
“我的那位老伙計臨時違背了承諾。”于成周臉上神情淡漠,看不出是什麼情緒,“他再次讓郵輪改變航線,正在朝著百慕大群島行進。按照時間來估算,郵輪已經進入了大三角海域,與外界喪失了所有信號聯絡。”
“換句話說,他綁架了這艘船,還有船上的所有乘客。”
于白青知道,于成周所指的“老伙計”就是那個在廣播里下指令的男人。他收斂眸光,直視著于成周的眼睛:“把船上所有人當人質?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一般來講,大型集體綁架案的始作俑者無非具備兩種主要動機:一種是為了逃脫法律制裁,以交換所有人質為條件讓警方放人。另外一種,就是單純的報復性舉動,也就是在對社會仇視下的激化行為。
前者很惜命,也比較容易開啟談判,后者卻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危險系數更高。
重新靠回沙發靠背,于成周從口袋里取出打火機,再次點燃了一根香煙:“那就要問你的小朋友Noctis了。”
他并沒有和于白青解釋太多,也沒必要。
船上的所有人都已經成為了新型藥物的試驗品,只要船只一靠岸,他們的計劃便有暴露的風險,那個人心里很清楚。
所以在靠岸前,那個人不會留下一個活口。
根據他們兩人之間達成的協議,自己的人馬已經開著備用艇等候在了西墨西哥灣附近海域,一旦郵輪失事,就會馬上帶著自己和于白青離開。
可現在,一定是Noctis和那個人說了什麼,才讓那個人臨時改變主意。既沒有立刻放他們走,也沒有讓船只在公海上直接沉沒,而是選擇讓郵輪改變航線,朝著大三角地區繼續進發。
按照目前的情況,只有救下船上的所有乘客,才能救自己的兒子,所以自己這回一定要出手。
于成周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會被一個年輕人當成了利用的棋子。
當著于白青的面,于成周從容不迫地開了口,語氣卻平靜地不像是在和他談條件:“兒子,我也想和你做個交易,怎麼樣?”
不知道他肚子里在賣什麼藥,于白青繃緊后背,冷冷吐出一個字:“說。”
“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訴你所有的真相。”于成周頓了頓,說,“但我也要你告訴我,去年的這個時候,在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
波士頓的夏天偶爾會下雷陣雨,微風卷著雨水拂過查爾斯河畔的綠石小徑,為炎炎暑日帶來了一絲久違的涼意。
幾名剛出教學樓的年輕人沒帶傘,干脆把課本高舉在頭頂,在雨幕中朝著地鐵站的方向狂奔。
走入地鐵站,一名金發碧眼的男生將手臂搭上身旁朋友的肩膀,笑嘻嘻地問他:“Nicholas,今晚沒課,去Backbar喝一杯?”
拼命抖去身上的雨水,又再三確認懷里的電腦沒有被淋濕,站在他身旁的東方青年微笑著擺了擺手:“你們去吧,我下午還要去北校區給本科生上課。”
“我們Nicho,真是教授的掌中寶。”男生推搡了他一下,說笑道,“那明天約?”
他們平時在同一個網絡技術實驗室上課和工作,都知道Nicholas還在兼職干助教的活,有空就會去替導師給本科生們輔導討論課和布置作業。
站在原地寒暄了幾句,約好明天喝酒的時間,幾個人在地鐵口道了別。
和朋友們道別后,關星文在地鐵站的便利店里買了包紙巾,隨手找了個椅子坐下。
把筆記本電腦拿出來里里外外擦了好幾遍,確認沒有進水,他才默默松了一口氣。
這臺筆記本,是那個人在他世界中存在過的唯一證明。
如果電腦壞了,那就真的再也沒什麼東西留下了。
在地鐵車廂里隨便找了個角落站著,關星文戴上藍牙耳機,隨便挑了首《Hey Jude》,一邊聽歌一邊看手機上的教案。
仔細一算,這已經是他來波士頓的第五個月。
憑借大學時發表的一堆刊發論文和獲得的多項國際賽事獎項,他只是隨便突擊了一下英語,考了個語言,就拿到了這所世界頂尖名校春季入學的碩博連讀錄取。
開學的第一天,沿著查爾斯河散了一圈步,他瞇著眼睛躺在草坪上,仰望著月明星稀的夜空,一時間覺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缺了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