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Perez先生出現在了走廊上,經理頓住腳步,讓安保人員留在原地,獨自一人朝輪椅所在的方向走了過來。
“Perez先生,早。”
刻意掩去面上的焦灼,經理微微彎下腰,朝于白青露出了畢恭畢敬的笑,“您如果有什麼需要,可以隨時按房間里的服務鈴通知我們——”
從樓梯口幾名正在交頭接耳的安保身上收回目光,于白青開口問道:“怎麼了?”
經理的雙手不自然地交疊在一起,神色帶上了幾分猶豫:“這個……”
和坐在輪椅上的Perez先生對上視線,經理忽然間感到有些心虛。
面前的這位可不是別人,是包下整艘郵輪貨運艙的大富商,藏品拍賣會的東道主。
昨晚發生的一系列情況已經夠嗆了,幸虧Perez先生寬宏大量既往不咎,他可不敢再在這人眼皮子底下耍手段。
緩慢滾了滾喉結,經理硬著頭皮開口:“先生,船上出人命了。”
看到Perez先生遽然收攏視線,似乎在等著自己繼續說下去,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實話實說:“凌晨五點左右,我們前臺接到K號房的內線,Andrew先生讓派人過去一趟,說他昨晚酒喝多了,需要一些解酒藥。”
“半小時前,我讓一名服務生把解酒藥和溫水送了過去。敲了半天門沒人開門,他就把水和解酒藥用托盤放在了門口。服務生剛準備離開,就發現有血跡沿K號房的門縫溢了出來。”
“服務生當時立刻通知我上去,我們刷卡房門,才發現Andrew先生他……他已經坐在浴室的浴缸里,沒氣了。”
于白青的語氣有些發冷:“人是怎麼死的?”
“他,他……” 經理剛受到了驚嚇,一時間有些語無倫次,“他用高腳杯的玻璃碎片割開了手腕的大動脈,整個浴缸里全是血——”
話剛剛告一段落,一名安保便拿著對講機走上前,在他的耳邊匆忙低語了幾句。
聽到安保的話,經理很快轉過身來,對于白青滿懷歉意地開口:“抱歉先生,O號房和P號房的那幾名警長也想去查看一下現場,我先帶他們過去一趟。您先回房間稍作休息,有事隨時吩咐。”
K號房就在樓上一層。和于白青道完歉后,經理沒再多言,帶著安保們沿樓梯急忙小跑上了樓。
倉促的腳步聲漸漸消失,走廊再一次陷入了寂靜。
在原地靜靜坐了一會,于白青神色如常地搖著輪椅回到了他和應晚所住的Z號房。幾分鐘后,他輕輕關上房門,又在門前掛上了“請勿打擾”的標示牌,搖動輪椅緩緩駛向了位于走廊中央的電梯。
進入電梯,按下上樓的電梯按鍵,于白青默不作聲地將手伸向了腰側。
電梯廂內響起“喀嚓”一聲輕響,他把右手搭于腰間,用手腕不著痕跡地擋住了藏在槍夾里的手槍。
小孩昨天說,這個叫Andrew的人也是國際刑警組織的一份子。如果這條信息是真的,那這人暫時與他們還不算敵對的關系。
就在昨天午夜,他還親眼看到小孩被這人抱在大腿上,兩人舉止親昵、姿態曖昧。可是還沒等他去找他算總賬,這個人就莫名其妙地死了。
死狀聽起來像自殺,但他心里清楚,真相一定不會那麼簡單。
失血量再多,血液也不可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溢出浴缸,流到房門外。這或許是兇手刻意留下的破綻,想要讓船上的人早點發現Andrew已經死了。
除了殺人滅口,他想不到兇手還有什麼其他的作案動機。
而殺死Andrew的兇手,很有可能就藏在二十六個貴賓艙套房的客人當中。
電梯抵達了上一層,朝著兩側徐徐打開。在駛離電梯前,于白青先從輪椅前坐直身體,屏住呼吸,不動聲色地聆聽著門外的動靜。
通常情況下,大部分罪犯在制造罪行后,都會選擇一個特殊的時間點返回現場,驗收自己的作案成果。
這些罪犯當中,有一部分人因為不想被警方查出破綻,會選擇在距離案發現場較遠的地方遠遠地觀望,沉浸在警察因為自己而焦頭爛額的滿足之中。而另一部分人,則會選擇直接重返案發現場,親自參與破案的整個流程,從而滿足內心深處的犯罪快感。
相比前一類人,后者經常受到表演或自戀型人格的影響,認為全世界都在圍繞著他而轉,他即是中心。
無論是圍觀還是加入,在這樣的情況下,后者一定會選擇回來,哪怕冒著被人察覺的風險。
現在是案發后的“黃金一小時”,正好是兇手重返現場,驗收自己殺人成果的最佳時間。
電梯門被于白青用一只腿擋住,每當要合上的時候又再次打開。就這樣反反復復開關了三四次,確認門外沒有任何異常的動靜,他搖動著輪椅,緩緩駛出了電梯門。
按照目前的事態發展,輪椅已經從偽裝的工具變成了一種妨礙。他已經做好準備,如果真的發生任何緊急情況,他就會馬上扔下輪椅,上前與兇手進行正面交鋒。
剛將輪椅停在走廊上,于白青眼角的余光便看到過道拐角的旋轉樓梯處,好像有一道身影正在步履匆忙地往樓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