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前,第一名死者被殺害的那天,剛好是他從日內瓦抵達南美的第一日。
而最后一名死者被殺害的時間,恰好也是他搭乘航班,在飛機上遇到劫機事件的那一天。
或許純粹只是偶然和巧合,但這樣特殊的時間點,令他不得不對此多加留意。
“起來吧,”過了一會,他聽到于白青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先去找個旅館。”
“薩瓦爾警方有古怪,黑庭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他聽到于白青淡聲開口,“無論怎樣,你這回都死不了了。”
那就給我好好活著。
聽話一點,乖一點。
最后這句話,于白青沒有說出口。
話音落下,他走上前,對坐在長椅前的人伸出了自己的手。
下一秒,冰涼五指輕輕搭上他的手背,被他翻轉過來,緊緊握入了掌心。
空曠的大街上人煙罕至,只有一對年輕的“夫妻”正五指相扣,手牽著手慢悠悠地往車站的方向走。
“妻子”穿著一襲白色長袍,臉上的面紗隨風拂動,正亦步亦趨地跟在男人身后,低垂著眉眼,看起來既乖巧又聽話。
而走在“妻子”前面的男人時不時回過頭,一邊給身后人系緊斗篷的帶子,一邊將掌心向外遮在身后人的斗篷前,替愛人擋住了迎風席卷而來的干燥沙塵。
不是別人,是于白青和他的小媳婦。
第74章 暗物質
于白青選的旅館位處馮蒂多拉郊區的度假村, 打開窗就是一覽無余的大漠。
來馮蒂多拉城游玩的游客大多也會選擇在度假村里下榻,畢竟這里一出門就是沙漠景觀,風景很好,游覽起來也方便一些。
選擇住在這里, 其實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市區的酒店都要實名身份登記入住, 他帶著應晚這名半路消失的“在逃犯”, 很容易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在門外掛上“請勿打擾”的標識, 于白青反鎖上門, 又拉緊了窗戶兩側的窗簾, 剛回過頭,就發現小孩正背對著自己站在床邊脫衣服,準備換上旅館的浴袍。
原本那件囚服早就在路邊找地方扔了,除了身上這套款式復雜的女式長袍, 應晚什麼都沒穿。
身上的衣服脫到一半, 應晚抬起的雙手動作突然一頓。他匆匆把衣服拉下,低聲威脅站在窗前的于白青:“……你,轉過去。”
都是男人, 本來當面脫個衣服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應晚忽然想起來, 自己只要一脫衣服, 就會被于白青看見背上的那兩道電擊傷。
有些借口只會越說越錯, 現在從他嘴里說出來的的所有謊話, 都已經無法瞞住于白青了。
聽到他這樣說,身后的男人卻完全沒有要轉身的意思。
沒等應晚再次開口, 于白青已經往前走近了兩步, 伸出手背貼上了他的后腰。
“怕什麼, ”背后傳來于白青低沉而又干脆的聲音, “我看看。”
后背覆上一只骨節分明、寬厚溫暖的手, 粗糙指尖滑過他單薄的脊椎,掌心一路按壓著往上,在他的背部肆意游走。
應晚整個身體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這樣的感覺卻不是疼,而是一種酥麻麻的軟。
即使微微抿住唇,克制住從骨頭縫里襲上心頭的癢,他還是沒忍住,從喉嚨口悶出一聲輕哼。
聽到了面前人發出的動靜,于白青眸色沉了下來。
他沒想到,自己只是碰了碰小孩的背而已,什麼也沒做,小孩的反應居然會那麼大。
五指覆上應晚的后頸,輕輕撫平后領的褶皺,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還疼?”
“這種刑訊留下的電擊傷,疤痕一輩子都無法消除。”于白青淡淡道,“應晚,你真是長本事了。”
心跳倏地漏了一拍,應晚心里這才意識到,原來后背上的那兩道傷早就被于白青發現了。
不過也是,自從去年回到繁市后,他和于白青一直同住在一個屋檐下,后來還因為陰差陽錯的原因同床共枕過好幾次,自己肯定是在睡著的時候,被這人悄悄看了個遍。
生怕于白青會接著追問傷痕的來歷,他干脆從床前站了起來,抓起浴袍就往浴室沖:“那個……哥,我先去洗個澡。”
因為心里有鬼,他溜得比兔子還快,只是幾秒鐘的功夫,便消失在了浴室的門口。
反手鎖上浴室的門,脫下身上的衣服,應晚扭開淋浴用的蓮蓬頭,背靠在浴室的玻璃門前,緩緩舒出一口氣。
浴室的花灑流出熱氣騰騰的水,他閉上眼睛,任著水流沿鎖骨一直蔓延到大腿根部,腦海里漸漸浮現出了一幕久違的畫面。
畫面里的主人公不是別人,就是他和他哥。
在種植園那間昏暗的地牢里,一切結束以后,他顫著指尖往后撐住地面,在滿目黑暗中摩挲著抓起地上的衣服,想要趁男人還沒有清醒前離開。
剛扶著墻角踉踉蹌蹌地從地上站起身,他就聽到男人吊在鐐銬中的手發出了輕微的響動。
站在原地猶豫了片刻,他伸出手指,輕輕碰了碰男人被冷汗浸濕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