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時間并不允許他多做猶豫,接通了兩人的對講線路,他立刻問道:“直升機的艙門開啟時間是幾秒?”
A11回答:“報告線路三,5.5秒。”
“你閃狙的時間差是多少?”
“0.2秒。”
“好,”于白青沉聲道,“預開側狙鏡,保證射擊精度,盡量將閃狙時間差控制在0.15秒。一旦艙門打開,聽從我的命令,馬上進行射擊。”
“是!”A11的回答也很干脆,完全不拖泥帶水。
這是一個幾乎不可能成功的任務,在開啟艙門的那一瞬間進行空中定點閃狙,這對狙擊手和指揮者的要求都非常高。
聽到了他們的計劃,跟在于白青身后的精英小隊隊長有些擔憂地問出聲:“于先生,萬一狙擊失敗,那咱們的目標不就——”
他沒敢繼續往下說,那他們的營救目標不就死定了嗎?
于白青沒有吭聲。
靜下心來一想,這已經是他第二次指揮狙擊手,下令對挾持小孩的人進行擊斃了。
重生后再次回到“7.13”人質劫持案的現場,他一聲令下,讓老白在小孩的面前被當場爆頭,鮮紅的血液濺了小孩一臉。
無論在什麼時候,什麼樣的情況下,那個人都一如既往,百分百毫無保留地相信著他。
他不會允許自己失敗,也不會失敗的。
路易一直將應晚拉在自己胸前當作擋箭牌,目光專注地環視著周圍的一切,一步一停地往舷梯上后撤。
看到路易站在艙門口,短暫地松開掐住應晚脖頸的手,正準備舉著手槍往后退,于白青把對講機湊到嘴邊,厲聲下令:“開槍!”
直升機的艙門在半空中緩緩打開。A11側趴在地,將預先開好鏡的狙抵上剛剛開啟的門縫,毫不猶豫地朝停機坪扣下了扳機!
半只腳剛邁入艙門的路易身體一僵,突然停住了腳步。
淺色瞳孔中映出剛剛爬上山頂的旭日,他睜大眼睛,似乎對正在發生的一切感到難以置信。
手指仍舊緊緊搭在手槍的扳機上,指尖微微一顫,卻沒有力氣再往下按。
下一秒,槍把從路易的手中掉落,在舷梯的臺階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他像一只脫了線的風箏,整個人緩緩往后仰倒。
眉心中彈,一槍斃命。
與此同時,趁路易的安保人員們還沒反應過來,潛伏在掩體后的精英小隊成員們紛紛將沖鋒換成手槍,開始進行一對一的精準射擊。
放下手中的對講機,于白青發現自己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涌出了汗水,握在手中的對講機早已被汗水浸濕。
這一次,紅色的血液沒有濺臟小孩的衣裳。
他捂著青紫一片的脖頸,在槍林彈雨中怔怔地轉過頭,與自己四目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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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際刑警的八架直升機從空中降落,干員們紛紛走下機艙,開始有條不紊地收拾現場。
一名醫護人員拎著急救箱首先下了飛機,開始給剛剛被解救下來的營救目標做全身檢查。
就在于白青帶著自己的小隊,大步朝著應晚走去的時候,他在半路被總部的人攔了下來。
指揮員T06是個硬漢,眉宇間橫亙著一道猙獰的傷疤,一看就是以前執行職務時留下的。
他擋住了于白青的路,對著他客氣開口:“我們非常感謝于先生和新泰駐區各位同僚的協助和配合,不過非常抱歉,任務目標將會和我們一同前往總部。”
這是直截了當地拒絕讓他把應晚帶走。
于白青神情淡漠,似乎完全沒有讓步的意思:“給個理由。”
“抱歉,具體原因我暫時不能透露。”T06說,“不過于先生可以放心,我們之后會和貴國警察總區聯絡,如實匯報于隊長的功勞。”
聽到指揮員的這番說辭,于白青的臉色陰沉得可怕。
“你們沒看他連站都站不穩了嗎?”他冷聲質問,“他現在需要立刻去醫院。”
被于白青用銳利的目光逼視著,T06也絲毫不讓步:“于先生,目標是我方人員,也理應由我們來負責,我們會做相應安排。”
正當兩人僵持不下之際,一名干員突然朝這邊走了過來,對著T06匯報:“那位說要想和于先生見一面,有幾句話要對他說。”
T06蹙起眉頭,似乎一時半會有些為難。
“可以,”過了一會,他吩咐自己的手下,“但你告訴Noctics先生,時間不能太久,我們馬上就要出發了。”
于白青看到干員回到艙門口,和正在測量血壓的應晚低頭說了句什麼。應晚微微點了點頭,被他們從艙門前扶著站起來,在兩名干員的協助下慢慢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停在距離自己一米遠外的地方,他聽到小孩輕聲喚了自己一聲:“……哥。”
“嗯。”于白青說,“在。”
眼看自己一直沒開口,小孩頓了頓,目光灼灼地望向自己:“你不想知道我是誰?”
于白青什麼也沒說,只是脫下身上的外套,披在了他濕漉漉的肩上。
像是沒有料到自己會是這樣的反應,小孩抿了抿唇,又問:“……還疼嗎?”
這是在問他被槍擊中的傷口。
于白青喉頭一滾,出聲時才發現自己嗓音啞得厲害:“不疼。
”
看到小孩微微皺起眉頭,眼中浮起一抹無措,他又接著補充:“一點都不疼,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