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被兩名科學家從車內攙扶下來的人,大門口的所有士兵紛紛立正站好:“——博士!”
他們全是新調來的人馬,對幾個月前發生在“白屋”的闖入事故了解的不多。集團上下都把那起事件蓋得嚴嚴實實,并沒有幾個人知道其中的細節。
他們只知道,“白屋”的總負責人在事故中被闖入者開槍襲擊受了重傷,如今還留在醫院里休養。
坐在輪椅里的中年女人穿著一身病號服,面容蒼白而又枯槁。曾經雷厲風行的女強人已經被傷病所擊垮,一夜之間老了十歲。
推著輪椅走上前,其中一名科學家對為首的士官說:“博士想要回來檢查一下上次失竊的那批文件副本。”
博士身為“白屋”的總負責人,他們理應正常放行。但士官又想到了老板之前特意叮囑過的話,臉上的神色似乎有些猶疑不決:“博士,路易先生之前吩咐過我們,除他以外,任何人不得隨意進入。”
“你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另一名科學家冷笑出聲,“博士來這一趟不容易,要是讓老板知道,你敢把博士給攔在白屋外面吹冷風,回頭有你好受的。”
的確,就連老板都沒有進出“白屋”的所有權限。身為“白屋”的創始人和總負責人,博士是唯一一個能夠自由出入這里的人。
擔心博士長時間等在這里會心生不滿,他命令士兵們暫退到兩側,給一行三人放了行。
兩名科學家剛推著輪椅消失在“白屋”的大門口,他便立刻接通通訊設備,想要連線老板和他進行實時匯報。
沒想到一連撥打了幾次直線,老板那里都沒人接。
士官忍不住小聲嘟嚷了一句:“奇怪……”
在兩名徒弟的協助下推著輪椅進入電梯,女人對眼前的兩個科學家虛弱地笑了笑:“多謝了。”
“哪里,”其中一人對著恩師微微彎下腰,“我們在樓下為您把風,有任何情況隨時通知您。”
眼看電梯門馬上就要關閉,女人疲憊地嘆了口氣:“你倆接下來怎麼辦?如果路易怪罪下來——”
“老師,我們下午就會跟著政府的專家團出境開會,到時候再想辦法,不用擔心我們。”另一人連忙擺了擺手,替她按下了電梯按鍵,“您快去吧,趁老板還沒回來。”
再次對兩人道了聲謝,電梯門在女人的面前緩緩合上。
坐電梯上到頂層,女人在入口處掃描了自己的指紋和虹膜,來到了長廊最深處的那間實驗室門前,一路暢行無阻。
經過安保系統的三重認證,實驗室的玻璃門朝兩側徐徐打開。
推著輪椅進入實驗室,站在女人所處的位置,可以將整個大廳的內部構造一覽無余。
這是“白屋”安全系數最高的機密實驗室,內外都安裝了多項防止外來人員入侵的物理防御檢測網絡。一旦被非授權人士不小心所觸發,不僅大門會立刻關閉,整個園區的警報都會被觸發。
正是因為知道實驗室里暗藏的玄機,女人自從進來后就小心翼翼,一步一停地操控著輪椅的移動路徑,避開了地面所有的安全檢測模塊,沒有觸發到任何防御網。
實驗室為圓形大廳結構,頭頂是一扇四五米高的半球形穹頂,四周密密麻麻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電子儀器和生物工程設備。
上百條電線鋪設在透明的玻璃地板下,沿著最中心的位置朝周圍蔓延開來。
圓形大廳的最中央放置著三座封閉式的圓柱形水箱,呈倒三角形布局。只有位于金字塔頂部的水箱正在運作,其余兩個都處于休眠狀態。
如果有人用上帝視角縱觀整座實驗大廳,一定會產生一種沉重的窒息感。
立著三座外循環生物培養罐的玻璃平臺宛如一座祭臺,在復雜電路和精密輸送管的相輔相成下,所有儀器都處于二十四小時不間斷運作模式,將電解后的透明液體源源不斷地輸送進培養罐內。
這些沒有情感的冰冷金屬管道,如同人類孕育生命時母體里的臍帶,都在為同一個目標而服務——維系胎兒的生命,保證其提供所需的營養供給。
然而,灌滿整座培養罐的透明液體不是羊水,浸泡在內的也不是未成人形的胚胎,而是一名雙眼緊闔,正在安詳沉睡的青年。
水流在熾亮的白晝光下漾起粼粼波光,靜默無聲地沖刷著玻璃內壁。青年口鼻間戴著一個精致小巧的呼吸閥,閥口的開關線路同樣鋪設在玻璃地面的下方,連接著擺放在大廳角落的換氧儀。
這是掌控實驗體生命的核心命脈。只要研究人員關閉了換氧儀的供氧功能,青年馬上就會因為缺氧而活活溺斃。
青年身上的其他部位也同時連接著不同的輸送管,所有的新陳代謝會被全部輸送到培養罐外,確保沒有任何變量因素影響到實驗的進行。
搖動著輪椅緩緩往前移動,女人在距離培養罐一米外的地方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