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OR?”
路易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IFOR是下轄國際刑警的特別任務執行部隊,一般情況下不會輕易出面。他只知道國際刑警在新泰有常駐辦事處和駐守官員,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們顯出真面目。
青年也聽到了士官說的話。他在山頂的烈風中彎起嘴角,像是在笑:“聽到了嗎?警方出動那麼大陣仗,全是來救他的。你要是帶他走了,那麻煩就大了。”
男人的出現確實是計劃外的一環,路易原本的目的,只是想在帕班村設一個局,將001給抓回去。
他心里也明白,現在計劃已經快要完成,最好不要節外生枝。
稍作猶豫,路易便給站在身后的士兵下達了命令:“通知機長馬上起飛。”
“把這人打暈帶去半山腰,放信號槍引警察過去。”
老板一下達命令,站立在四周的士兵就各司其職開始了行動。
舉著槍走到虛弱的男人面前,士兵正要對他下手,突然看到男人抬起眼,用灼灼目光逼視著幾米遠外的青年。
抓著手臂的指縫間留出汩汩鮮血,于白青的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仿佛已經喪失了痛覺。
他的視線落在遠處那人身上,沒有憤怒,也沒有疑惑與不甘,如果硬要用一個詞來形容,更像是一種猶如洪水猛獸般的無望。
即使是在“7.13”人質劫持案的現場,哪怕已經到了最緊要的關頭,他手中還有武器,能夠做出最后的抉擇。
而現在,手臂中彈受傷嚴重,槍械也離了身,他已經想不到任何辦法能帶著小孩離開這里了。
于是,他只能用混糊嘶啞的喉音開了口:“……回來。
”
晚晚,回來。
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對著小孩發出懇求,求他不要走。
脫去身上的白大褂,小孩當著他的面被那群人戴上了鐐銬。雙手被強行銬在背后,系在小孩手腕和腳踝上的金屬鐐銬在日光下泛著細膩的光芒。
明明只離他不到十米遠,卻又好像隔著千山萬壑。
被押送著走上了飛機的舷梯,小孩臉上的神情平靜無波,自始自終沒有看過他一眼。
只是在艙門即將被關上的那一剎那微微偏過頭來,像是想要對他說什麼,最終卻還是沒有開口。
眼睜睜看著飛機的艙門在自己眼前緩緩合上,失血過多的乏力感頃刻間襲上腦海,于白青忽然感到眼前一黑。
整個人失去重心,如脫線的風箏般往后倒落,最后浮現在他腦海里的,是一幕清晰而又詭異的場景。
畫面里是一個純白色的房間,墻上掛壁電視機里的主持人正在播報著新聞。
那個主持人不是現在繁市電視臺最熱門的新聞主播齊致,而是一個他不記得名字的熟悉面孔。
他靠在床前,好像正在聽著床邊坐著的中年男人絮絮叨叨說著些什麼。他轉過頭想要看清楚坐在床邊那人的臉,只覺得這人也有些熟悉,卻怎麼都看不清楚他的樣子。
視線從男人臉上移開,開始觀察四周,他用余光看到,擺滿鮮花的床頭柜前立著一個相框,相框里放著一張黑白色的相片。
相片里的人笑容明媚如春風,正是如花般美好的年紀。眼神雖然有些渙散,瞳孔里卻寫滿了溫柔。
那是一張小孩的遺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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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巨獸從山頂的空地緩緩抬升,破開云層飛向天際。
坐在卡座前輕抿了一口酒杯里的酒液,路易只覺得原本口感濃郁的佳釀不知為什麼變得有些索然無味起來。
將酒杯放回茶幾,打量著被綁在對面座椅上,注射了鎮靜劑后陷入沉睡的青年,他心里莫名升起了一股從未有過的躁怒。
精心設下那麼復雜的局,耗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直到這一刻,路易才覺得自己勉強拿回了一點主導權。
想起之前被青年甩得團團轉,一頭霧水摸不到頭腦的那段日子,他就有些無端的慍惱。
在父親去世,留下的遺囑剛被帶走的時候,他以為這名來路不明的盲人臨終關懷師是想用遺囑當作勒索的工具,獲取公司的股份或者巨額錢財。
他讓人在青年留下的工資卡里打入了幾億泰銖,見沒有人存取和支出,又通過他留下的聯系方式進行了短信聯絡,讓青年隨便開價或者提出他想要的條件。只要能夠歸還遺囑并簽下不往外泄露的保密協議,一切都好說。
其實在那時候,他就已經做好了等遺囑一到手,就將這人滅口的準備。
沒想到等了很久,青年依舊杳無音信,引蛇出洞的辦法并沒有起效。
后來,他利用多種途徑得知,有個疑似青年的人好像出現在了繁市。目擊者為了獲得高額賞金,還偷偷給他發來了不少青年的偷拍照。
在那些照片里,他看到離開新泰后,青年似乎活得非常無拘無束。
不是在街上擺攤,就是跟著一群狐朋狗友在城區里到處晃悠,似乎完全不把潛在的危機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