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前一后走出電梯門,于白青和應晚就同時聞到了空氣中撲鼻而來的濃重消毒水味。
原本以為從這一層開始,出入公司的人員就會比較少了。沒想到轉過電梯門邊的拐角,兩人便看到一排類似取藥處的玻璃小窗,每個窗口前都坐著一名面色憔悴的人,把手臂伸入窗口內,正在等待工作人員抽血。
窗口對面擺放著幾排塑料座椅,塑料椅前坐滿了人,甚至還有人蹲在墻角等候,手里都拿著紙質的叫號牌。
這群人男女老少都有,并沒有什麼共同的特質。唯一的相似點就是全都衣著樸素,看起來生活比較拮據。
坐在窗口內的工作人員顯然對穿著白大褂的研究員見怪不怪。有兩名工作人員抬起頭,對著兩人點頭示意了一下,便低下頭接著繼續工作。
看到了排號窗前的情景,于白青微微皺起眉頭。
等候在這里的人群里,有七八十歲的老人,有六七歲的小孩,甚至還有拖家帶口全家人一起來的。
正在這時,他察覺到身旁人輕輕扯了扯自己的袖口。
“哥,不是這層,”他聽到應晚輕聲道,“我們走吧。”
回到電梯里,應晚恰好收到了灰背發來的消息。他那邊也出現了新的進展,順利截取到了公司郵箱里的一份建筑平面圖。他告訴兩人,八樓到十樓才是僅限工作人員進入的實驗區,讓他們直接去八層。
電梯門重新關上,應晚抬起頭,盯著頭頂那行不斷滾動的數字,眼睛沒有看向身旁的人:“那些人都是職業試藥員。
”
沒等于白青接話,他就接著繼續說了下去:“這些人大多來自度柬爾周邊的村莊,其他府來的也有。要麼因為欠了巨債,要麼有家人患了重病,需要急用錢,就會選擇來大城市找一些醫藥科技公司當試藥員。”
于白青以前也在新聞里聽說過這種職業,但直到親眼所見,才發現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樣。
那群人的眼里空洞無神,哪怕針頭插進他們的身體,正在源源不斷地往外抽取他們的血液,他們臉上也沒有出現任何表情,像是靈魂也已經跟著離去了。
對命運的不甘逐漸在歲月中被磨平,唯一剩下的只有麻木。
“試服一粒功效不明的藥,能賺兩萬六千泰銖。”他聽到應晚緩緩開口,“哥,你知道兩萬六千泰銖對他們意味著什麼嗎?”
“什麼?”
“什麼都不是,”應晚淡淡說,“只是多了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頭頂上的數字停在了八層,電梯門卻沒有像往常一樣打開。
一道機械女聲在電梯廂里回響:“您已進入實驗區,請立刻進行身份識別,感謝您的合作。”
話音剛落,電梯里的照明燈也跟著暗了下來——
門側拍卡的位置亮起了一圈黯淡的光,倒計時的女聲在兩人耳畔響起:
【您還有十五秒驗證時間,剩余時間,十五——十四——】
倒計時進入十秒,于白青握住應晚的手腕,率先上前一步,將他手里拷貝的權限卡拍了上去。
頭頂上方傳來“嘀嘀”兩聲輕響,機械女聲消失,電梯里的燈又重新亮了起來。
電梯門在八層打開,于白青正要邁步往外走,才突然反應過來自己還在緊緊握著應晚的手沒放。
非常有默契地同時縮回手,兩人站在空蕩無人的電梯門口,開始屏氣凝神觀察著周圍的一切。
現在正是飯點,整座八層實驗區沒什麼人。過道兩側都立著隔音隔光的雙層防爆玻璃墻,整個走廊一片漆黑,唯獨有一間實驗室還在亮著光,擺放在里面的設備正在源源不斷發出低赫茲的環境噪音。
比了個手勢,提醒應晚放慢腳步,于白青將手中的尼龍袋輕輕放到地上,用手緩慢地拉開袋子上的拉鏈,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看到于白青從袋子里取出來的東西,應晚的瞳孔因為震驚而不自覺地放大。
這……
這不是一把沖鋒嗎??
執行這種任務,他哥揣了把沖鋒來???
看到浮現在應晚臉上的驚詫神色,于白青波瀾不驚地指了指槍支扳手的位置,對著他緩緩搖了搖頭。
走廊里沒有開燈,唯一的光源只有那間實驗室。
眨了眨眼睛,盯著于白青手里的大家伙,應晚一時半會也不太確定了。
槍口微微朝下傾斜,于白青握住槍管往回一擰,縮短槍機后熟練地提槍上肩,再次對身后人比了個手勢,示意應晚跟上。
“……”
不明白于白青到底在打什麼算盤,應晚卻也沒有多問,只是放輕步伐,下意識地跟了上去。
他答應過于白青的,這一次要完全聽從他的指揮。
來到唯一亮著光的實驗室門前,透過半掩的窗簾,應晚看到了一臺正在運作中的主機服務器。
他對著身后的于白青微微頷首。
應該是這里沒錯了。只有儲存元數據的地方才需要二十四小時不斷電運行,他們這一回還算走運,幾乎沒有花費什麼時間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