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是不是卷毛那里出了什麼差錯,但只要監控拍攝下來的證據在,他現在算是怎麼解釋都無濟于事。
又過了一會,于白青似乎已經在心里想通。他對著高鈞微微頷首,行了個下屬的禮節,沉默地轉過身,走了。
注視著身穿制服的挺拔背影轉過拐角,消失在了視野里。高鈞嘆了口氣,從辦公桌前站起來,用座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號碼很快被人接通,電話那頭的人開口:“老高,找我有事?”
“他們什麼時候到繁市?”高鈞問。
電話里的人頓了一下,轉頭和旁邊的人說了兩句話,又重新拿起了話筒:“初步定在下個月月初。審批已經通過了,一級執行稽查令外加入境承諾豁免函,需要你們配合。”
“……這要我們怎麼配合?”
左眼皮跳了幾下,高鈞心里突然有了種不太妙的預感,“不會是要——”
“老高,具體得你那邊自己想想辦法。”電話里的人說,“你又不是不知道于成周和他夫人是怎麼死的,再讓他們的兒子摻合進來,不太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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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白青交完檢討沒幾天,繁市第一中學也結束了水深火熱的期中考試周。
他不知道高鈞是如何和校方解釋的,學校管理層似乎并沒有對他擅自進入檔案室的事情多做追究,只是以繼續調查會妨礙正常教學為由,不再允許警方在教學時間出入校園。
雖然不能再以旁聽老師的身份進入學校,于白青仍然和阮天杰、關星文等人繼續著校外的調查。
那張從日記本里取出來的紙條被送到了技偵科進行解析,也很快有了結果。
死者蘇蘇留給龍思圖的信是一段非常簡單的文字,沒有什麼復雜深奧的內容,更像是十幾歲女孩寫給暗戀男生的一段碎碎念。
她告訴龍思圖,她最近得知了一個好消息,但暫時需要保密。等可以透露了,馬上第一個告訴他。
蘇蘇還說,他們現在正是需要好好學習,認真備考專業考試的時候,她希望以后能考上一所很好的大學,和龍思圖帶著畫板和調色盤,一起去世界各地踏青寫生。
在信件最后,蘇蘇留下了一幅小小的簡筆畫和一行小字:
【調色盤的二十六種顏色里,我最喜歡你】
這也是信里唯一不需要使用專業手段進行顯形,只要關上燈光,就能看到的內容。簡筆畫畫的圖案是一只小小的龍,卻被蘇蘇畫的更像是一條小蛇。從蛇頭到蛇尾,她一共用了五種不同的顏料進行上色。
他們不知道,龍思圖有沒有看到這幅畫,是否正是因為對畫的含義起了疑,才刻意將信紙縫在了信封里。
看著女孩清麗娟秀的字體,關星文隱隱有些不解:“這什麼意思?”
他從小到大都在和各種代碼打交道,完全沒有過類似的經歷:“調色盤的所有顏色里,我最喜歡你……這是專門為了押韻?前后主語根本不搭啊。”
“……”
科里的幾位女技術員紛紛表示沉默。
她們頭兒真的是個鋼鐵直男,完全不懂十幾歲女孩那種隱晦而又細膩的心思。
拿著紙條看了半天,于白青從褲兜里拿出手機,拍下紙條上顯形的圖片和文字,用短信發送給了龍思圖:
【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他沒把信上那段像是告白一樣的文字發過去。女生已經離開人世,如果龍思圖知道她在死之前曾給他留下了這樣的信息,心里肯定不會好受。
一中高三的住校生們平時不能用手機,龍思圖卻和大部分男生一樣,在宿舍里偷偷藏了個備用機。
上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已經記下了自己和應晚的聯絡方式,應該知道發短信的人是他。
或許因為是午休時間,龍思圖很快就回了短信:
【我在宿舍,找地方給你打個電話?】
幾分鐘后,于白青的電話鈴響了起來。他接起電話,聽到龍思圖在另一頭壓低聲音,匆匆發問:“查寢的老師要來了,我不能在廁所里蹲太久。你們找到那個本子了?”
“……這張畫,”龍思圖斟酌了一下,說,“繪畫手法確實是蘇蘇的風格,但顏色好像有點奇怪。”
“蘇蘇平時在練習的時候比較愛用暖色調,很少使用這種冷暖交替的套色。而且,她不太喜歡在畫畫時直接用現成的純色,上色前都會進行微調。但這幾個顏色……用的全是純色。”
聽到龍思圖說的話,于白青眸光深了幾分。
在剛剛看到這張畫時,他其實也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雖然是個門外漢,但只是粗略看了一眼,他就覺得這幾種顏色搭配在一起并不美觀,甚至會令看畫的人感到不太舒服。
女孩是一名專門學習繪畫的美術生,應該在審美和配色方面有所了解才對,為什麼會使用那麼別扭的顏色?
更何況,這幅畫還是拿來送給喜歡的男生的,她應該不會刻意把繪圖往丑了畫。
于白青:“調色盤里有二十六種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