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碰疼小孩的腳踝,他刻意在長椅前蹲了下來,讓小孩能直接在椅子前坐下。
察覺到于白青沉下臉色,注視著自己的目光變得愈發凌厲,應晚垂眼揉了幾下腳踝,裝作不經意地開口問道:“哥,怎麼了?”
他當然知道他哥怎麼了。
于白青的眉目間總帶著股冷峻的邪氣,做事說一不二,讓人以為這人肯定不好招惹。實際上只有他心里清楚,他哥就是個完全不懂變通的笨蛋。
于白青和他不同。為了能獲取到有用的信息和情報,他可以不擇任何手段。他哥卻永遠遵守著心里的那條底線,從來不逾矩一步。
他知道于白青并不贊同他今晚的所做作為。
果然,盯著他看了片刻,于白青很快便避開了目光:“今晚和你來學校的事情,我會如實向高局匯報。”
他心里明白,高局雖然答應了讓應晚參與他們的調查,但并不代表就已經對小孩完全信任。他只有把今晚發生的事如實匯報,再將責任全攬在自己身上,小孩以后才能自由無礙地繼續行動。
聽到于白青這麼說,應晚似乎愣了一下,接著便沖他哥勾起了嘴角。
他松開握住腳踝的手,對于白青說了句模棱兩可的話:“你怎麼知道他不知道?”
于白青皺起眉頭,像是不明白應晚這話是什麼意思。
既然已經下定決心要攪入這攤渾水,他也不再顧慮后果了:“檔案室里有線索?”
“嗯,”應晚搓搓鼻尖,發現自己掛在窗臺上吹了涼風,好像確實有點感冒了,“我在辦公室里發現了幾個已經歸檔的紙箱。
箱子規格和我們在七樓看到的一樣,里面的東西已經全部被清空,我猜應該被人搬去了檔案室。”
除了這個,他其實還有充分的理由懷疑,龍思圖那本被沒收的筆記本也被鎖在了那里。
縱觀整個校園,沒有比上著鎖的檔案室更安全的地方了。
于白青在他身旁坐了下來,似乎在認真思考他所給出的信息。
過了一會,他平靜地抬起眼,盯著林徑外伸手不見五指的濃稠夜色:“你行動不便,檔案室我去。”
應晚其實早就已經意識到,自己的腳傷可能會影響今天晚上的行動。
但聽到于白青這樣說,他面上還是出現了一絲猶豫,似乎一時半會有些拿不定主意。
“如果我猜的沒錯,”于白青伸出手,讓應晚把檔案室的鑰匙給他,“我們應該不是第一次合作了。”
眨了眨眼睛,應晚浮現出了然神色:“對,上次在華登夜總會,我和哥去救阿布——”
“不止那一次。”
于白青接過鑰匙,打斷了他的話。
看到小孩有些疑惑地偏頭看著自己,于白青從長椅前站起來,并沒有多做解釋。
雖然從來沒有攤開來說過,但如果他對這人的身份猜測無誤,那在不知道彼此是誰的前提下,他們確認已經合作過好幾次了。
在境外執行任務那幾年,作為警方和情報機構之間的主要聯絡人,他曾在“珀堪斯行動”、“薩瓦爾行動”等多個特警作戰計劃中與“知更鳥”進行前線情報交互。他們的配合非常默契,堪比認識多年的老搭檔,為警方和軍方提供了很多非常關鍵的信息。
兩年前的“珀堪斯行動”中,N62曾以生命作為代價,在防空洞口壯烈犧牲,只為了讓他活著將情報帶回給“知更鳥”。
令他沒想到的是,等他執行完任務回到國內,他再也沒有了“知更鳥”的消息。
直到半年前,他們告訴他,那個人死了。
系好腰間槍夾,于白青從褲兜里拿出自己的備用機,遞給應晚:“這是個單線對講手機,可以和我進行一對一單線溝通,你拿著,隨時和我保持聯絡。”
“目前暫時還不知道檔案室里有什麼,”于白青叮囑他,“如果出現任何突發情況,你按下按鍵4,可以直接撥通支隊的總機號,高局會馬上派人前來支援。”
說完這些,于白青將身上的風衣脫下,披在了應晚的肩上:“在這里等著我,別亂跑。”
接過于白青遞來的對講手機,應晚看著那人雙手插兜,身影消失在了小徑盡頭。
確認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他打開于白青給的備用機,直接按下了4號鍵。
4號鍵是直接打給警方的內部線路,一般沒有特殊情況不會被撥通。
電話只短暫地響了一聲,便被對方給接了起來:“于白青?”
“大半夜的,你又有什麼——”
應晚打斷高鈞的話:“高叔叔。”
“……”高鈞頓了一下,顯然有些出乎意料,“……是你?”
他明顯沒有料到,于白青的工作機會在應晚的手上。
“我記得你們如果要搜查證據,一定需要通過合規的途徑吧?”
沒等高鈞回話,應晚拿著手機靠回長椅前,長長地嘆了口氣:“打擾您休息了,我打電話來是要向您檢舉,于白青今晚有不合規搜集證據的行為。
晚點我把證據發給您,麻煩您和卓督查匯報一聲。”
和高鈞通話結束,隔了沒多久,應晚口袋里的老人機緊跟著震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