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他上次在市局會議室里“自爆”以后,于白青再也沒有和他談論過有關他身份的話題,兩人之間還是一切照舊,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他并不知道于白青已經對自己了解多少,但就憑剛才的那句話來看,他或許完全低估了于白青刺探一個人的水準。
這類情報代碼又被稱作“反輸入(Anti Input)”,哪怕在黑市里做交易時也并沒有多少人能看明白,但于白青卻隨便一開口,就已經說準了大半。
老狐貍肯定知道不少關于自己的事,卻一直藏著掖著,就等著自己有朝一日主動露出馬腳。
于白青拔下吉普的車鑰匙,將車窗搖下一半,手搭在窗外點燃了一根煙。
“把情況都和我說說。”白灰色煙霧沿著車窗往外游躥,他看到于白青將煙銜在嘴里,用指節敲了敲方向盤的正中央,“別什麼事都瞞著你哥,聽到了?”
“……”
握著手機沉默了許久,應晚還是緩緩出了聲:“阿布在跟蹤目標的時候走丟了,手機也突然關機,應該已經落入了對方手里。”
在車載煙灰缸里抖了抖煙灰,于白青瞇上眼睛,勉強將應晚嘴里說出來的名字和記憶里的人臉對號入了座:“是每天跟在你后面那小孩?”
應晚點點頭:“哥,你以前也見過他幾次。”
雖然年紀最小,阿布和他卻是幾人當中最早認識的。
阿布是當年在菜市場那間破危樓里露宿的流浪兒之一,當初也是阿布將他領去了那幫流浪兒的大本營,讓他得以有了一個暫時落腳休息的地方。
阿布十二歲的時候,他開始帶著小乞丐接觸那幫人,這小子也算是被他給一手教出來的。
雖然賺到手的賞金早已不愁吃穿,但小乞丐仍然喜歡每天走街串巷,那身標志性的破衣爛衫早已成了他故意表露在外的保護膜。
于白青點了點頭,卻一直沒吭聲,像是在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被于白青一直用深不見底的目光打量著,應晚算是認輸了。
“阿布正在跟蹤的人是宮津,他可能會有生命危險。”他告訴于白青,“如果你沒問,我會讓人想辦法去救他出來。”
“這不就行了?”
煙頭在煙灰缸里碾得細碎,于白青將車鑰匙重新插回鑰匙孔,開始啟動打火,“有他失蹤時的具體位置嗎?”
應晚低下頭翻找收件箱,發現鬼鸮也同時發來了帶走阿布那輛車的車牌號。
于白青二話不說,拿起手機直接找了關星文,讓他查一下交通互聯網,看看能不能找到這輛車今天的歷史行駛路徑。應晚看了他哥一眼,也馬上給灰背發了條信息。
剛接通電話不久,于白青看到應晚朝自己晃了晃手機屏幕,轉頭對著電話里的關星文說:“已經查到了。”
關星文在電話里話音一停,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語氣隱隱變得有些復雜:“……你弟在找卷毛幫忙?”
于白青如實回答:“嗯。”
“……”
抱著手機僵在電腦前,關小爺的心態再一次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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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詢到了那輛車所經的大致路線,吉普車調轉車頭,開始朝北澳所在的離島區駛去。
吉普剛出城不久,應晚突然從副駕駛座上轉過頭,對身旁的于白青說:“對了,有個人或許知道一些內幕。”
沒等于白青發話,他已經用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鈴只響了短促的一聲,就被那頭的人接了起來,速度比“LEON”俱樂部接待VIP顧客的人工客服還要快。
“……”
見給自己打電話來的應晚半天沒動靜,電話里的人忍了半天,最后還是沒沉住氣,“……你找我?”
應晚直截了當地開口:“宮津在哪?”
和冠玉愕然地愣了一下,險些一口氣沒上來:“不是——我說,你他媽賤不賤啊?上次那麼膈應人也就算了,這次直接打電話到我頭上了?”
聽著和冠玉在電話里夾雜著嘲諷和怒意的語調,應晚垂下目光,微微斂了斂神。
這下基本可以確定了,宮津并沒有告訴和事佬自己上一次拿槍指著他,試圖從他嘴里套出情報的事。
那人應付和事佬的說辭,恐怕就只是在俱樂部的時候遭受了自己的敲詐勒索。
看來這對未婚夫夫并沒有表面上看的那麼親密無間。兩個人雖然合作往境外轉移資產,說不定背后各自有各自的算盤,起碼和事佬目前心里應該并不清楚,姓宮的私底下在背著他干什麼。
“手機號一跳出來,你倒是接得比誰都快。”應晚淡淡勾起唇,毫不客氣地回擊,“和冠玉,你說是你賤還是我賤?”
被應晚戳中了內心最深處的那根刺,和冠玉在電話那頭急促地喘著氣,像是在糾結要不要直接摔了手中的電話。
空氣陷入了一片靜謐,還是和冠玉率先打破了車廂里僵滯的氣氛。
和冠玉在電話里問他:“你找宮津干嘛?難道還想打他的主意?”
“關你屁事。”
應晚忽地笑了,他懶散地靠上椅背,半闔著眼睛,語調里帶上了一種肆意的張揚,“我有伴了,輪得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