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場荒誕不經的夢里,他就這麼站在俱樂部的暗燈下,靜靜注視著七號房里發生的一切,他沒有走進去阻止,應晚全程也沒有抬起頭看他一眼。
他不知道那一刻來臨的時候,應晚臉上會出現什麼樣的表情,到底是忍耐還是享受。
腦海里突兀地冒出了一個瘋狂的念頭,于白青從沾滿鮮血的雙手前抬起頭,突然間清醒了過來。
他從不崇尚暴力至上,這是身為執法者的自覺。但他還是當著二樓那個人的面,對金發男人下了狠手。
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毛巾,奧托擦干凈臉上的血,心中也激起了一股莫名的勝負欲。
從前在南美的時候,他是令多少幫派分子聞風喪膽的“奧托之槍”,怎麼可能會在這種小破地方被一個來路不明的年輕人打趴下?
他早已察覺到“鷹”是帶著目的而來的,卻并不知道這家伙的動機到底是什麼。
將工作人員遞來的能量飲料一飲而盡,奧托捏爆手中的塑料水瓶,隨手擦去頸前混雜著血的水漬,在觀眾們的歡呼聲中重新站回了拳擊場的中央。
這是地下拳擊場的規則,只要還有一口氣,他就有權利和對手搏斗下去。
手背隱隱暴起青筋,十指握緊成拳,奧托邁開步子,在原地擺出了一個標準的進攻姿勢。下半場開始的倒計時出現在大屏幕上,他咬著牙俯身上前,剛準備扳住“鷹”的雙肩,余光卻掃到了站在二樓包廂前的那道熟悉身影。
二樓包廂的陽臺上,知更鳥對著自己搖了搖頭。
雙手搭在欄桿上,知更鳥將兩根手指并攏交叉,先在半空中比出了一個十字架的手勢,兩根指尖又緩緩勾在一起,打了個靈活的結。
這是鳥兒對他發出的暗號,是執行任務時立即撤退的意思。
他在無聲地對自己發出指令,讓自己停止比賽,馬上認輸。
雖然心里仍舊有些不甘心,但奧托知道這樣繼續下去對自己并不利。他才剛回繁市不久,正是需要蟄伏在暗處的時候,最好不要惹事生非,平白無故結惹上新的麻煩。
然而,地下拳擊場里的比賽規則,是必須要等到其中一方被打得手無縛雞之力,比賽才算結束。
奧托腦海里靈機一動。
接到了新的指令,他并沒有馬上停住腳步,而是繼續舉著拳頭往前揮去,堪堪停在了面前人的鼻尖。
稍揚起下巴,奧托抬手在“鷹”的喉嚨前比劃了一下:“我們一拳定勝負,怎麼樣?”
面前人的眸中閃過一絲冰冷:“怎麼定?”
“如果你能夠一招KO我,直接把我打趴下。”頓了頓話頭,奧托笑得誠懇極了,“我就答應你一個要求。”
對面人瞇起雙眼,似乎對他這個提議產生了幾分興趣。
“鷹”反問他:“什麼要求都可以?”
“不然呢?”奧托對著地面吐出一口血沫,“你應該很清楚,混我們這種場子的人,最重要的就是言而有信。”
垂下眼沉默半晌,仿佛在腦海中認真思索了一番,“鷹”最后對他開了口:“好。”
“現在站在二樓的,是我的見證人。”他語調平和,“如果我打敗了你,從今往后,你永遠不允許再靠近那個人一步。
”
聽到“鷹”提出的要求,奧托愣了一下。
沒等他反應過來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對面的人已經出手了。
并非是他接受指令后故意放水,而是對方這一次出拳的速度實在太快。“鷹”三兩步走上前,沒有直接對他下手,而是趁他不備,反手扭住他的右肩肘,緊接著伸手絞住了他胸部以上的骨節,對著他腹部的要害處就是一拳。
小腹被對方的拳頭砸中,奧托忍不住重重悶哼了一聲。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比賽剛開場的時候他把這人一拳打的差點吐血,這人最后居然報復回來了,而且力道遠比自己更重!
拳擊場中央傳出“哐啷”巨響,隨著一具高大身軀狠狠撞上后欄,整場比賽也正式宣告結束。
這是一個“勝者為王”的地界,輸的人只能夠在受到眾人唾棄后,狼狽地離開賽場。
擂臺賽決出了最終的勝負,臺下觀眾靜默片刻,便馬上被臺上那名半路殺出來的黑馬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在奧托被工作人員攙扶著帶下拳擊臺后,已經有人高高舉起剛贏到手的一沓鈔票,朝著臺上人扔了上來。
出乎在場所有觀眾的意料,這名贏得挑戰賽,獲得新一任弼打街“拳王”稱號的男人,并沒有在拳擊場上多做停留。
還沒等紛紛揚揚的紅色紙幣將他淹沒,男人已經隨手扯下掌心沾血的繃帶,轉身沿著上場時的那條走廊離開了賽場。
整個地下拳擊場人聲鼎沸,沒有人察覺到,站在二樓的那名見證人也同時沒了蹤跡。
轉過走廊拐角,于白青剛準備原路返回,去更衣室拿回自己的衣物和手機,卻在更衣室門口的過道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