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了一眼老劉手中的筆錄紙,阮天杰只覺得太陽穴上的青筋跳得更厲害了:“你把關星文叫來,這些都是他們那行的專業術語,他應該能聽明白。”
于白青從樓上下來,走進觀察廳時,兩間問詢室里的盤問時間都已經超過半個小時了。
1號房的女騎手問阮天杰要了支煙,嘴里緩緩吐出白霧,皮夾克被她脫下來隨意系在腰間,露出了紋在肩頭的紋身。
而在另一頭的2號房里,偷東西的小卷毛雙手被拷在椅子后面,卻一直在對著面前的兩名刑警懶洋洋地笑。坐在老劉旁邊的關星文看起來有些坐不住了,緊緊捏著手里的筆錄紙,整張臉黑如鑄鐵。
看到于白青來了,站在玻璃墻外待命的陳安陽走上前,對他低聲說道:“于哥……現在的情況比較復雜。”
回頭瞥了一眼訊問室里正在被盤問的兩個人,他的語氣有些一言難盡:“這兩人都是外籍人士,那個卷頭發拿的是交流訪問學者簽證,說是來繁市參加什麼國際網絡安全技術會議的。女的是商務工作簽,還有一家知名外企給她出具的合法介紹信。”
陳安陽頓了頓,忍不住問:“于哥,你弟是怎麼認識他們的呀?”
于白青沒出聲,只是在觀察廳隨手拉了張辦公椅坐了下來,他伸長腿往后仰,背靠在椅子上,接著旁聽兩間訊問室里正在持續的談話。
1號訊問室——
示意協助刑警打開錄音筆,阮天杰繼續用英語問女車手:“既然只是來拍廣告,為什麼會購買沒有牌照的機車上路,你知道這是違法的嗎?”
女車手嘴里銜著煙,霧氣迎著頭頂的白熾燈緩緩上升:“這是我的個人愛好,愛好你們也管得著?”
“那你和Denis是什麼關系?”
聽到警察提起簽證上卷毛的名字,女車手挑唇笑笑:“我男人啊。”
她的身高比隔壁那個卷毛高出一個頭,整個人的氣質也成熟不少,阮天杰喉頭微動,在筆錄紙上記了兩筆,看起來明顯沒信。
2號訊問室——
關星文心里恨得牙癢癢,臉上卻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我再對你重申一遍,CSC會議不會接受30歲以下的學者參會,這是行業慣例,你這簽證怕是偽造的吧?”
“咳咳……”
老劉忍不住出聲提醒了一下,他們現在是在詢問盜竊案的犯罪嫌疑人,讓關星文斟酌一下用詞,盡量貼近主題。
聽出了老劉的暗示,關星文不說話了。他合上手中筆蓋,重重扔在了桌面上,想嚇唬嚇唬面前的卷毛。
要不是礙于自己現在的警察身份,他早就沖上去和這個不知好歹的臭小子打上一架了。
“只是慣例,又不是規定。”坐在對面的小卷毛無辜地挑了挑眉,“我的資質完全具備參會資格,主辦方自然就邀請我來了啊。”
“噢……”卷毛身體微微往前傾,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難不成,你被他們拿年齡當理由拒絕了?”
被眼前這小子完全說中,關星文氣得臉更黑了。
審訊這邊的同事把他從樓上喊下來,說剛抓到的犯罪嫌疑人是個持學者簽證入境的IT工程師,他們從他嘴里套不出什麼話,讓他一起協助進行問詢。
走進詢問室,看到對方和自己年紀差不多,他原本以為這人和自己一樣,也是個悶頭搞技術的阿宅,卻沒想到對方給出的學者簽證上顯示,他是專門被邀請前來參加CSC的。
CSC是國際知名的網安論壇會議,今年正好在繁市舉行。會議每年都會邀請一些業界知名或比較有影響力的技術員或者工程師,一起在會議上交流和分享經驗。
關星文一直想參會,資歷和背景條件也符合,可惜年齡沒到。
他萬萬沒想到,面前這個在鬧市區偷人家手鐲就跑的臭小子,居然破格參加了CSC,還是被主辦方親自邀請的!
扭開保溫杯喝了幾口溫水,關星文努力想讓自己冷靜下來。
死死盯著面前滿臉無所謂的小卷毛,他暗自在心里發誓,絕對不會再被這人牽著鼻子走。
關星文放下水杯,語氣里滿是嘲諷:“訪問學者薪酬不低吧,這還要去占人家的小便宜?”
“我這人有收集癖,就愛走街串巷偷東西,行不行?”卷毛壓根沒看他,而是轉過頭來,對著右側的透明玻璃墻揚聲,“還有外面的幾位警官,你們要罰款就罰款,要拘留就拘留,問那麼多有的沒的干嘛?”
見兩個詢問室里的盤問都沒有什麼實質上的進展,于白青放下腿,側頭問坐在身旁的陳安陽:“應晚的事他們問了嗎?”
“問了問了,”陳安陽說,“阮哥和小關哥都問他們為什麼會認識應晚,什麼時候認識的。直接問和旁敲側擊都有,但他倆的回答特別一致,都說不方便對我們透露。”
于白青微微頷首。
這個回答在他的意料之內。
里面的這兩人都很清楚接受審訊時“非必要不撒謊”的原則。他們知道自己的同伴也在隔壁或其他地方接受警方的盤問,遇到這種需要對比口供的問題,他們并沒有否認,而是一律回答“不知道”、“不清楚”、“不方便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