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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所有人剎那間安靜了下來,時間仿佛凝固在了這一刻,。
下一秒,一直攥著應晚的那只手在半空中緩緩松開,一道健壯的身影在他身后轟然倒地,濺起了滿地的泥塵。
“……”
“哇——哇——”
蒼鷺的叫聲在水庫附近的堤壩上回蕩,終于將眾人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警方的隊伍里傳出一名中年人焦急萬分的怒吼聲:“趕緊給我接指揮中心!”
原本秩序井然的場面突然間被打亂了手腳,對講機的聲音開始此起彼伏地充斥在空蕩的水庫上空。
幾名特警隊員帶著法醫助理拿好裝備沖下車,剛準備進去搬運尸體,就發現擊斃事件的始作俑者,刑支于隊長已經拉開警戒線,大步走入了警戒區域。
被劫匪的血濺了半身,應晚的大腦中一片空白。他像個木頭人一樣僵在原地,當他敏銳地察覺到有人正從背后悄無聲息地靠近自己時,那人已經走上前,默不作聲地給他松了綁。
他聽到于白青冷冷開口:“害怕就捂住耳朵。”
這句話,于白青從小到大對他說過無數次。
小時候剛跑出舅媽家的那段日子,他每天都在路口和流浪的惡狗斗智斗勇。因為眼睛看不見,他從沒被惡狗兇猛的模樣嚇哭過,反倒經常被犬吠聲嚇得蜷縮在巷子角落瑟瑟發抖。
和于白青相依為命后,無論身處嘈雜的馬路還是洶涌的人群,于白青總會蹲下來,拍拍他的頭。告訴他害怕的話就捂住耳朵,聽不見聲音,就不會害怕了。
幾年沒見了,他哥居然還記得。
剛用兩只手捂住耳朵,應晚便眼睜睜地看著于白青抬起手中的槍,對準了地上被狙擊手一槍爆頭,已經沒有生命跡象的老白。
他從沒見過他哥身上散發出過如此冰冷危險的氣息。
于白青拿著槍的手在半空中微微發顫,盯著尸體的眼里翻涌著濃烈的恨意。
“哥,”應晚突然出聲,“人已經死了。”
話音剛落,他才逐漸意識到,于白青好像并不知道他已經能看得見了。
因為就在舉起槍口的那一刻,于白青沒有讓他閉上眼睛,而是讓他捂住耳朵。
聽到自己的話,于白青眼中閃過一絲稍縱即逝的茫然。像是突然從一種魂不守舍的狀態下清醒過來,他放下槍口,將手槍一把插回了綁在腰側的槍夾中。
察覺到于白青的視線轉移到了自己身上,應晚動了動喉頭,最終還是和平時一樣,對著面前空氣茫然地眨了眨眼,沒有回應他的目光。
他不知道該如何對他哥解釋,自己不僅重生了,還莫名其妙恢復了視力。
于白青似乎也并沒有發現有什麼異常,他伸出一只手,像是想要擦去自己臉上沾染的血漬,手指伸出到半空,卻又緩緩放了下來,最終什麼也沒做。
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應晚看到他哥的頂頭上司高鈞帶著一群警察匆匆走了過來:“于白青,人質情況怎麼樣?”
“臨時疏散了五個商圈,市中心都快亂成一鍋粥了,上面非要我們給個答復。”高鈞臉上掛滿了冷汗,“虧你小子腦袋靈光,及時看出來這王八蛋在使詐。
”
“假的挺明顯。”看著法醫蹲下身開始檢查尸體的狀況,于白青慢慢收起了身上的戾氣,轉頭看向自己的頂頭上司,“只是情況太危急,一時間沒人看出端倪罷了。”
“你怎麼知道是假的,萬一是真的怎麼辦?”守在一旁的小警察忍不住問道,“那得造成多大的傷亡啊?”
“真個屁,你仔細看看這混賬東西手里是什麼玩意!” 高鈞狠狠地瞪了小警察一眼,“一截木頭樁子,纏了幾圈黑膠帶!要不是他以前主使的那些爆炸案搞得所有人草木皆兵,我們怎麼可能被這倒霉玩意騙得團團轉。”
于白青沉默不語。在他的記憶里,就在兩周前,他恰恰就是被喪心病狂的老白用這倒霉玩意騙得團團轉。
他永遠也忘不掉那一天,老白站在應晚的尸體上癲狂地大笑,朝他們丟過來那節可笑的木頭樁子。
在所有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老白將手中的槍塞進了嘴里,毫不猶豫地扣下了扳機。
如同做夢一般,他突然得到了第二次機會,回到了那個夢魘般的日子。
在理智接受這一切之前,他的手已經本能地按住了對講機,向高鈞發出暗號:
【注意——遙控——假貨】
【人質——極度危險】
【擊斃——立刻——請求授權】
多虧他反應及時,得到高鈞的授權后,讓狙擊手在千鈞一發之際將老白一槍爆頭。
“高局,這……為什麼不能再拖延一點時間?”
小警察站在一旁弱弱發問,打破了于白青的思緒,“就這麼死了,之后怎麼查?”
“所以說你火候不夠,這種情況下,哪怕晚一秒,人質可能就沒了!”高鈞惱怒地說,“你記清楚,做警察的,人質的安全無論何時都必須擺在第一位!”
“查他的子彈。”于白青突然出聲,“他搶了獄警的槍,但子彈不是警用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