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眾人神色復雜,不知道該高興還是遺憾。
“您已經見過玄律了,”左起第一位,一個相貌堂堂,氣質溫潤,文士打扮的男人開口,客氣地問,“是否可以正式開始談生死簿的事了?”
吳法醒來后,他們嘗試跟他介紹他的身份地位、功勛履歷,介紹生死簿引發的空前危機。然而吳法記憶全失,難以接受自己竟然是冥界至尊酆都大帝?!
他也不敢置信他堂堂鬼魂之宗酆都大帝竟然會提出派人跟玄律談戀愛從而取走他性命讓自己淪為鰥夫而后拯救世界這麼個傻逼透頂的計劃。
這實在太荒唐了……
加上他剛醒來時整日冷得哆嗦,咳得吐血,身體差得一塌糊涂,大伙兒也不敢讓他太累,就沒敢多說。
吳法臥病在床半月,初時聽不懂他們說的話,也不認識很多新鮮事物,一切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極為陌生。
——他嚴重懷疑自己是躺了七千年而不是七天。
他完全不信任他們,也難以接受自己的職責,后來表示等他親自見了那個叫玄律的再談這些事,眾人只好答應。
現在玄律他已經見到了。
“談,”吳法手指在桌面上輕敲兩下,“從頭開始。”
“好,”那文士說,“那便從頭開始。”
這個男人名叫曹稷,是南方鬼帝之一。
吳法的確什麼都忘了,但潛意識里還是知道,鬼帝原本是九位,南方鬼帝只有杜子仁一位,其他的都是兩兩搭檔。
然而,稽康說曹稷是后來上任的,已當值五百年,兢兢業業,廣受好評。但因杜子仁脾氣差,不好相處,曹稷受他排擠,就一直在酆都大帝宮幫忙。
“相當于您的秘書。”稽康這樣說。
吳法反正誰也不認識,也沒多說什麼。
曹稷深吸一口氣,正要開始說話,吳法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眾人頓時緊張不已,齊刷刷看過去。
“沒事,談……”吳法面帶痛苦之色,他縮了縮身子,“可以的話,麻煩幫我生個火,太冷了……”
曹稷立刻祭出一個火系的法寶,放在了桌面上。
自打醒來后,吳法就極度畏寒,每天冷得直哆嗦。曹稷解釋說,因為他大戰遠古鬼王時中了對方的寒毒,被對方污染了,落下了病根,需要安心休養方可慢慢恢復。
“污染”,這個詞就很怪異,但他們幾個都這麼說。
有了爐燈吳法感覺好點了。
曹稷從頭講述了玄律的誕生,他的來歷,這些吳法臥病在床時候斷斷續續聽過,現在再聽總算是連貫了許多。
“總之,”曹稷總結道,“他的誕生就是一個錯誤。”
“如果我沒聽錯的話,”吳法抱著那燈爐,“他的出生似乎是地府試驗失敗導致,也即是說,錯的本是地府,而不是他。他原本是無辜的,對嗎?”
“這個……”曹稷一時語塞,又很快點頭,“是的,您說的沒錯。一切的惡果皆是地府一時失誤釀成的,他只是個意外誕生的可憐人。”
“地府釀成的錯誤,卻要一個無辜可憐的人來犧牲,”吳法頗為疑惑,“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不公平的事?”
當他說出這句話,場上出現了詭異的氣氛。
鬼帝們不動神色地交換眼神,心里都產生了同一個想法。
稍稍僵持幾秒后,旁邊稽康忍不住說:“錯在地府,我們認了,我們的前輩也早就認了。
但千百年來,地府也為這個失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我們無數的前輩、同事死在了他手上。”
曹稷眼神制止稽康:“人要殺他,他要自保,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吳法:“但是——”
“但是,”曹稷沉聲道,“但是生死簿崩壞,若不加以挽救,則會鬼怪叢生,造成人間浩蕩。”
他眉頭深鎖:“如今陽間已經是惡鬼遍地的境地,僅靠一些天師在勉強應付,但這遠遠不夠。禍患是從地府而起,理應由地府來終結。倘若放任不管,待生死簿徹底報廢之后,所有鬼魂、惡靈會沖出地府,撲向人間,那將會是一場毀滅一切的劫難。”
他一拂袖,桌子上空出現了一道投影,那是惡鬼在人間橫行的畫面。
尖叫,哭泣,爆炸,處處頻發,惡鬼集結成群,肆無忌憚。人類的能人異士則在艱難抵擋。
“大戰結束后,”曹稷補充道,“天地間再沒有生,也沒有死,人間將變成一片廢土。”
“嗯,”吳法微微頷首,“真的沒有辦法殺死他嗎?”
曹稷搖頭:“沒有。”
吳法抱著燈爐,起身在房間里走動:“確定?什麼辦法都試過了?”
“都試過了,大帝!”稽康心直口快,激動地說,“千刀萬剮、碎尸萬段、挫骨揚灰、天打雷劈、刀山火海、煎炸煮烹、五馬分尸、十大酷刑、威逼利誘、坑蒙拐騙、縊吊沉塘、斬首示眾,等等等等,一切的方法都試過了!都不頂用!即使毀了他的肉身,他的意識還是存在,過了幾年又慢慢重塑體魄,再次復活,當真是頑固至極!讓我等好生頭疼!!”
“千刀萬剮,挫骨揚灰。嘶……”吳法眉頭皺起,“是不是有點殘忍?”
“啊!這個!”稽康急忙解釋,“那是在他小時候!在他小時候我們這樣嘗試過。
等他長大了,一百來歲,有了思想,我們便沒有再如此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