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還是沒有。月下仙人依舊撫著他的那把白胡子,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
沈清棠只當那是暴風雨前的寧靜,縮著嘴巴訥訥地不敢隨意吭聲。
良久后月下仙人平靜地對沈清棠說:“這事你不用管了,那位、那人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沈清棠:???
這就完了?這不對吧?沈清棠滿心疑惑,但他之前已經吃過多嘴的虧,這次絕對不會再多說一個字。——犯錯誤的是他,仙人也不知是吃錯了什麼藥不跟他計較,他就偷著樂得了,還問啥呢,傻了麼這不是!
傻一次可以、再傻第二次就真的沒救了。
而且沈清棠心里還惦記著旁的事:“師父啊,”他扭扭捏捏地絞著手指頭,內心擰巴的和絞在一起的手指頭沒差,好一會兒之后好奇心戰勝了那點忐忑,“師父啊,像我們這種神仙妖怪,在什麼情況下才會流眼淚?”
月下仙人沒回他的話,那雙始終低垂著的眼睛這會兒抬了起來,兩道視線倏忽落在沈清棠身上,是有些難辨情緒的眼神。然后指了指他面前的茶碗,說:“喝茶。”
“噢噢。”沈清棠雖然不明就里,卻還是照著師父的話,喝了兩大口。
因為有靈力加持,碗里的茶到放到現在仍冒著熱氣,喝起來有些燙嘴。沈清棠輕咬了下自己被燙到的舌頭,乖乖巧巧的說,“我喝啦。”
時間忽而像是回到了幾百年前,那時候的沈清棠剛從學校畢業,四處打工四處碰壁,是滿臉慈愛的月下仙人把他撿回了月老司,親自教導他如何成為一名月老。閑來無事的時候,師徒倆也會像今夜這般烹茶聊天。
后來……往事不堪回首。大抵神仙也有更年期吧。沈清棠決定原諒一把年紀了的師父。
“神魔本無淚,然遇大悲大慟之時,卻可能生出七情六欲,”沈清棠聽他師父說,“這個時候,神不是神、妖不是妖。”
沈清棠有些聽不明白:“那是什麼?”
月下仙人拂袖將茶碗收起,沉聲道:“是人。”
沈清棠還是不明白。妖魔成人倒也說的通,很多妖怪修煉千年萬年,就是為了成為一個人。但神仙成為人又是怎麼說,都已經是神仙了,為什麼還要重新成為人?
而且他都已經哭了那麼多次了,也沒真的從神仙變成一個人啊?
但月下仙人不打算再同他談論這個話題,他看著東邊緩緩升起的一點日頭,朝沈清棠說:“你該回去了。”
沈清棠于是就這麼被趕了出來。進去時裝著滿肚子疑問,出來時肚子里的疑問更多了。
然后站在月老司門前的石碑下,看著壓在自己名字上面的另一個名字,沈清棠再次陷入了神思:“……”
誰能告訴他為什麼明嵐上個月的業績也是零啊,從正數第一到倒數第一的轉變要不要這麼快?!
你們學霸執著起來真的那麼可怕的嗎?不知道的還以為和王秘書剪不斷理還亂的人是你而不是那個新鄰居!
沈清棠麻了。
“你怎麼在這兒?”讓他更麻的是,就在他看完石碑,準備回陸家時,和他難兄難弟并列倒數第一的另一位當事人忽然出現在他身后,“你也被叫回來了?”
“也?”沈清棠差點被嚇死,然后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關鍵詞,“你該不會是因為倒數第一才被仙人喊回來挨罵吧?”
他瞇著眼睛盯著明嵐,嘴角扯起一抹幸災樂禍的笑。
落難的魔王不如豬,跌下第一名寶座的學霸當然是連他這種學渣都不如的。哈哈哈。
見了他臉上的表情,明嵐就能猜出這人腦子里在想些什麼:“可惜讓你失望了,仙人叫我回來是另有要事。”
沈清棠:“……噢。”很有些失望的撇了撇嘴。
明嵐懶得計較他這種小學生行為,把人拉到一邊說起了正事:“王侃和姚思確定戀愛關系了,但是兩個人的紅線還是系不上。”
沈清棠:“……”
雖然之前鬧離家出走時他就已經看出來那兩人之間有火花,但王秘書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一點吧?!
給人喜當爹就當的這麼沒有心理負擔麼?!同樣是人,姓陸的為什麼不能和自己的下屬好好學學?!
“不僅如此,最近一段時間,其他月老手中的紅線和姻緣簿也頻頻出現問題,好多月老都反應他們任務對象的紅線系上了卻無故掉落,或者雖然紅線系上了但名字就是無法寫上姻緣簿等。”
“更麻煩的是還有人手上明明已經系著和一個人的紅線、卻跑去和另一個人結婚登記了……總之哪哪都是bug,月老司的系統整個亂套了。”
“啊?”沈清棠沒想到事情已經變得這麼嚴重,“那剛剛師父怎麼沒同我提這件事啊?”
明嵐半掀著眼皮看他,語氣涼涼的:“你覺得跟你說這事兒有用麼?”
沈清棠:“……你倒也不必說的這麼直白。”
“所以我之前對王侃的猜測可能不太準確,”明嵐說,這讓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懊喪。緊接著他又問沈清棠,“但你知道月老司大亂套是從哪一天開始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