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詢問彼此。
誰先交代?
只要一方坦誠,便有機會獲得彼此的信任和坦誠,就可以放下一切來交流。
云霏緊抿著唇,他不可能先將把柄給對方。
他沒有任何勢力背景,唯有將目前的處境守口如瓶才有一線生機。
但是這時,簡廷先開口了。
他聲音少見的溫和,似乎想要安撫身前的人。
“我想現在的情形并不是適合說太細,但是云霏.......”簡廷伸手輕柔地撫去他唇角的血跡,“你可以相信我,我不會是你的敵人。
我是皇室中人,但我跟姬子恒有殺母之仇,所以很早就離開了皇室。
如果他也是你的敵人,那你將可以完全信任我。”
“何況。”簡廷少見的眼中出現一絲很淡的笑意,“我是Omega的身份如果暴露出去,足夠我一段時間很不好過,甚至阻礙我之后的發展。
而我,不會傷害你。”
云霏一怔,目光緊緊地凝視著。
幾句話,簡廷已經明確表示了自己的立場,完全將選擇權交給了云霏。
如果簡廷猜錯了,云霏真是三皇子的人那大可以騙他,但如果不是,那麼云霏愿不愿意說真相也完全在于云霏自己。
以及后來的提醒,簡廷在告訴云霏,自己還有把柄在他手上,所以不用擔心。
等于將一切選擇交給了云霏。
這樣重要的事情......這樣致命的事情......
一時間,云霏心底五味雜陳,許久沒有過的奇妙情緒在心頭涌動。
為什麼,信任他?
明明都是如履薄冰的人。
云霏安靜了良久都沒有動靜,他緩緩垂下眼簾,修長的睫毛遮蓋了眼中的神色,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簡廷并不急,云霏不說話,他就幫云霏看看傷口。
直他起身去給云霏拿能換的藥回來,跪在對方面前想給云霏解開胸口的紐扣時,云霏才陡然抓住了他的手,嘴巴輕啟卻沒有聲音。
他頓了頓。
他是想說的,但保守了那麼多年的事情突然讓他說出來,就有種陡然被丟進寒風中的感覺,仿佛冷風隨時能刺入他的骨頭。
好半響后才一點點道:
“我也跟皇室沒有關系,我是.......”
他的聲音干澀而艱難,抓著簡廷的手不自覺的收緊,指尖因為用力壓出一道道白痕。
然而,他話才出口一半。
一只溫熱的手忽然抵在他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簡廷在云霏詫異的目光中蹲下身,開口道:“如果很為難可以不用說的。”
“你只需要告訴我你的立場,我就會相信你。”
他看出了云霏的難以啟齒,看出了云霏對于吐出自己身份的艱難,他并不想云霏做為難的事情。
他都可以理解的。
云霏停住了,他注視著簡廷許久,因為傷口也因為情緒,他輕輕呼吸著,但在室內急促的呼吸聲在彼此的耳中都非常清晰。
琥珀色的瞳孔在這一刻極為專注著面前的人。
簡廷,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啊,真的不怕他是叛徒嗎?
他抿了下唇,忽而笑了一下。
聲音很低,莫名帶了些嘲諷的感覺。
“.......沒什麼不好說的,我是......第一批人體改造的實驗品之一。”
他確實很難吐出口,畢竟這事情被他嚴嚴實實埋在心里十幾年,他在夢里都害怕自己會說出來被人聽了去。
所以他睡不好,怎麼都睡不好。
可現在......
“我同樣在皇室的對立面,你也可以信任我。”他道。
這是第一次。
第一次對著一個人清楚的說了自己的立場和處境。
這是從未有過的。
他的身邊沒有能夠信任的,作為跟云昭同一批的第一批實驗品,他們身上背負的實驗結果也是最重要的。
所以,云霏的十幾年里,身邊的人但凡親近些的玩伴全都是‘監控’。
他曾換了一個又一個,直到換到周含青后就不再換了。
反正都是監控,不如放一個永久的好了。
在很久很久之前,尚且有過天真的想法,想著如果跟周含青十幾年的相處,對方會不會站在他這一邊。
不過幼稚的想法總是被磨滅的很快。
他一直都是一個人,他找不到任何援手,他連買做藥劑需要的藥材都要以跟韶初交往來達到目的。
除了學院,他是很難無緣無故離開家門的,就算出門周含青也必然跟著。
只有跟韶初交往后,用約會作為擋箭牌才給了他更多的自由。
就算是偶然發現他精神力和身體不匹配的野辰沛導師,也只以為他跟家里關系不好,家里不想他好。
沒有人知道,他的敵人,其實是在帝國一手遮天的皇室。
但是他只有一個人,他費盡心機的抵抗在身邊人的異心、在權力和實力的壓迫下都顯得這樣艱難和微不足道。
簡廷在他出口的瞬間,便看了過來,雖然有過猜測,但在得知云霏此時的身份時,捏著紐扣的手還是忍不住收緊了些。
他覺得云霏說這句話的時侯很平靜,也很簡單。
但簡廷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其父母和身邊所有親近人的背叛,意味著他的身體在發生著他難以阻止的變化,他不愿意接受這一切,所以他來到了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