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利維爾目光微微下傾,任由對方的手指貪婪地撫摸著自己身體,挺拔不動的身軀就像料峭風中的巖壁。
“狼川少尉,總指揮官已經在線上等您。”
如果不是一個艦員的甜美女聲響起,他簡直想拉著他跳一支舞。
金綠色的瞳仁里映出一張十分俊美的男人臉龐,可擁有這雙眼睛的年輕人卻一臉慍怒,緊緊咬著牙關。
顯示屏里的靳賓開口說:“你沒回來前我正與武烈大校討論,梅隆星人連續受挫之后變得越來越謹慎,你的時間不多了,你還沒有打出一場驚天動地的勝仗。”
“你要我去主動進攻嗎?就算是帝國第一戰艦,奧德賽號也不足以與成千上萬的梅隆星人對抗,貿然進攻就是送死,我們只能借助‘美杜莎之盾’來周旋獲勝。”
“那你就該好好想想,怎樣才能將那些怪物誘至‘美杜莎之盾’的防御圈內。”
“我們已經失去了十六名飛行員!”狼川一下傾身向前,急欲宣泄怒火的雙拳捶向了桌面,“我們只有一支帝國里人數最少的飛行中隊,每一次與梅隆星人正面交鋒都等同于以卵擊石,而那些空軍旅團的長官兵士們卻在縱情享樂!”
“人們會為一場以寡敵眾的失敗動容悲傷,卻記不住一場勢均力敵的勝利。”紅唇浮出一笑,靳賓輕描淡寫地說,“英雄只能誕生于逆境,你不感謝我給了一片能成就你輝煌的土壤,反倒對我大叫大嚷?!”
“去你媽的輝煌!你不過是想用我們的生命與鮮血,增加你在權力斗爭中的砝碼!”
“冷靜點。你每次失控前不妨想一想,沒有我簽署同意‘公開審判’的文件,霍蘭奚就得被槍決。”
年輕少尉被扼住了七寸,他不自覺地伸手撫摸向胸前那兩枚鷹徽,提醒自己必須冷靜下來。胸膛起伏著沉默片刻,他說:“我見到了你的姐姐,她變得與過去截然不同,很漂亮。”
“她有沒有向你問起我?”
“沒有。”狼川的回答不假思索,“我會立即把那顆礦星的方位上報給空指中心,你可以派人去接她回來。”
“我會考慮的。”靳賓看似全不在意地聳了聳肩膀,又把目光描摹在了狼川的臉上。這家伙的變化顯而易見又令人欣喜,一次次出生入死的戰斗反倒給了他最足夠的養分,從眼神堅定的雙眼到線條日漸剛毅的臉龐,靳賓的視線最后停留在了年輕人的左耳上——他還戴著那枚耳釘。一旦離開地球,這枚耳釘造型的紅外監控器就失去了監視的效用,但總指揮官還是很高興對方能戴著它,目光愈見柔和,他幾乎是欣喜地笑出來:“你還戴著我送你的東西,我很高興。”
可狼川一把扯下耳釘,當著靳賓的面將那玩意兒砸在了地上。
“求你……別這樣……我真的很牽掛你的安危……”眼眶微微濡出血色,不可一世的總指揮官此刻看來妥協又悲傷,“我本可以讓你爛在監獄里,也可以把你送上手術臺切割成碎片,可我讓你成為了一個更好的人,我做這一切不是為了失去你……”
“你根本從未得到我,哪里有什麼‘失去’。”狼川毫無表情地回應對方,“沒關系,我不在乎還將流多少鮮血、做多少犧牲,只要你恪守承諾,我就能做得更好!”
兩個男人沉默對峙了好一會兒,直到其中一個人率先笑了起來。
笑得非常驚艷奪人,乃至眼角與嘴角牽扯出的淡淡紋路,也像嵌了金絲般縝密精美。
“梅隆星人佯攻不斷,其實也是在試探‘美杜莎之盾’的威力,如果由地球指揮部控制‘美杜莎之盾’暫時熄火,讓那些怪物嘗到了屠殺的甜頭,就很有可能把他們引誘至火力圈的中央。只要再漂漂亮亮地贏下一場,我就遵守承諾,給你晉升,也給霍蘭奚再一次的機會。”那種不可一世的神態又回到了靳賓的眼底眉間,映襯出一張出奇奪目的俊美臉龐。恰到好處的一個沉吟停頓,這張臉上漫生的笑意看來別有深意,“你真的……做好犧牲的準備了嗎?”
總指揮官切斷了通訊,只剩下若有所思的年輕少尉獨自對著屏幕。
帝國大廈是羅帝斯特最高最宏偉的建筑,直聳云霄,堅不可摧。從這個男人所在的這個樓層望出去,可以看見環繞四周的玻璃大廈的樓頂,即將下墜的太陽浮在那里,為這些聚集了富人的建筑群落鑲金戴銀,顯得市儈氣十足。
他絲毫不意外久別的姐姐只字未提及自己,也不介意瀕死的父親每每投來的仇恨目光。他們從來都不是他的親人,愚蠢的女人把所有的時間都浪費在一個根本不愛她的男人身上,身為父親的男人卻一心只想要抹殺他的存在。這種孤獨無助的感覺自兒時就如影相伴,他早習慣了。
靳賓起身踱至窗口,伴著風聲的激亢鳴響,微微皺著眉頭望著窗外。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扯開嗓門,大喊衛隊長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