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晏清渾身發顫,他氣急反笑,“江河,你到底還有沒有心?”
他深吸一口氣,“你明知道我根本無意與周尚光比試,更不會無故取人性命。你明知我疑慮他的身份,你明知這其中定有奸人作怪!”
寒意凜冽,楚晏清纖細的身體在冷風中搖搖欲墜,他看著江河,心如刀絞,“昨夜你留下字條與長劍,說是要與我茶室一敘。我本不愿赴約、徒增煩惱,可我想起我們之間的情誼,竟是舍不得,我竟想同你重修舊好……”
江河溫柔的神色中蘊藏著萬年冰霜的冷漠,就像是俯瞰天下的神仙悲憫地望著一只被命運捉弄的螞蟻,他語氣淡淡的,“事到如今,你又何必胡攪蠻纏。我與你相約今早茶室一敘,本是想取回我們當初的訂情玉佩。我早知你不會同意,我亦不會相逼,只想好言相勸。可我未曾料想你竟會遷怒于周兄!”
說到這里,江河輕輕搖了搖頭,無奈道,“我們這樣終是不成體統,更何況你又成了廢人,難道你真以為自己能當三清派的掌門夫人?”
--------------------
楚晏清os:我不是,我沒有,渣男達咩,別靠近我!
第48章 爭鋒
罡風來襲,刺目的陽光穿透厚重的云層,傾灑在楚晏清身上,昭昭天日之下,他卻覺得周遭陰森至極,恐怖至極。
嘈雜的議論聲、唏噓聲不絕于耳,楚晏清卻已經聽不清了,他迷茫而不解地看著眼前的江河,腦海中只不斷回旋著他剛剛說過的話:
“我們這樣終是不成體統,更何況你又成了廢人,難道你真以為自己能當三清派的掌門夫人?”
他到底在說什麼?
江河說的每一個字楚晏清都聽得清、聽得懂,可連在一起,他卻只剩一片迷茫。
誠然,在他們最相愛的時節也曾像普通愛侶一般私定終身、互贈信物,可自從十二年前他們之間生了齟齬嫌隙,彼此早已明白今生再無相伴相守的可能。
縱然楚晏清這幾日對當初的感情有過回味、有過懷念,甚至有過遺憾,可他也知道,他與江河之間也只能這樣了。
那麼江河究竟在說些什麼?
一向對這段感情諱莫如深的江河,緣何要突然將多年前陳芝麻爛谷子的秘辛宣之于眾?更何況,這些日子以來對往日念念不忘的分明是江河自己。
是因為恨自己麼?人道“愛之深、恨之切”,或許他們是相愛過的吧,在一起時有多麼熱烈,分開了便越是想要毀滅對方。
是因為江河想要與他撇清關系麼?如今自己已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就算事出有因,可周尚光畢竟是死在自己手中的,而江氏兄弟與他關系密切江湖之中人盡皆知,如此形勢之下,江河又豈能允許他楚晏清累極三清江氏的清名?
亦或是說,江河忌憚自己獲悉他曾在豐都結界一事上生了二心,所以才下定決心要將自己搞臭。
自離開長瀾山,至今已有二十日,細細想來,這二十日的風起云涌,竟像是個事先設好的圈套,每一環都是在引他入局。
這一路上,他每一步都走得艱辛,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而這背后做局之人卻洞察一切,只把蕓蕓眾生當做玩物。
世間晦暗,撲朔迷離,太多思緒堵在心頭,太多悲憤宕在胸口,心尖的刺痛與酸楚仍在興風作浪,刻骨的疲乏與恐懼讓他四肢戰栗,他腰肢一軟,彎下身子,“哇”地一聲吐出口鮮血。
魏崇光雙眼之中布滿血絲,他向楚晏清逼近了兩步,揚起頭來正氣凜然道,“楚晏清,我師兄之死的背后是否另有他人操控是一回事,可他死在你手中這件事,你卻萬萬脫不開干系!”
楚晏清沒有辯駁,他默了片刻,方輕聲道,“是的,你說得對,周兄之死,無論如何我都脫不了干系。”
責罵與侮辱此起彼伏,楚晏清的坦然仿佛是眾人情緒的放大鏡,怒火在這小小一間院落中不斷扭曲、放大,大有吞天噬地的氣勢。
江衍眼神中閃過一絲狠厲,他盯著魏崇光看了片刻,用平靜的音調掩蓋了自己洶涌的情緒,“既然事已至此,魏兄你想要如何?”
魏崇光冷哼一聲,兇猛的目光咬住楚晏清慘白的面容,他惡狠狠地說,“我要的自然是殺人償命!”
此言一落,喧嘩的院落竟倏地安靜下來。縱然眾人各懷鬼胎,可事情發展到如此境地,大多數人也只剩下了面面相覷,不敢摻和。
可偏偏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只見譚珰款款向前,她掐著嗓子附和道,“殺人者償命,連尋常百姓都懂得的道理,怎麼放在楚晏清楚仙君身上就不好使了?”
眾人情緒再次被人用三言兩語挑起,不少年輕人竟對譚珰的高談闊論深信不疑,高聲喊著“殺人者償命”。
江衍的眼神漸冷,他深吸一口氣,嘴角浮現出一個譏諷的笑容,“好一個殺人償命。
”
他的目光在眾人復雜的臉上一一停留,好像要記住在場的每一個人,最后他終于冷漠地說,“在這修真界當中,諸位捫心自問,又有幾個人手上不曾沾染鮮血?”